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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坚不可摧的时候,他看着他可恨;而他一旦脆弱了,他先心痛得快要死掉了。 他战战兢兢过了几天,没等到宋靖来找他算账,游星先跑来摇晃他的手臂了。 “宋、宋靖……和人打起来了!是你派的人?” “放屁!” 他拔腿就冲出去了,回头扯住游星,吼道:“在哪!” “校、校门口……” 游星来回跑了一路,实在是跟不上他了。 等到贺文舟赶到校门口,那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地面上有点血渍,还有棍棒留下的痕迹。贺文舟心口怦怦乱跳,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开始在学校的周边巷子里疯找,游星跟上来也陪他找,越找心越慌,越找天越黑,游星埋怨他:“玩玩也不用这么狠吧……” “我说不是我做的!” 贺文舟眼角发红,发疯的困兽一般吼道。 游星闭嘴了。 行,行,怎么都是他有理。他折磨人有理,欺负人有理,玩了人也有理。蛮不讲理。这就是贺文舟。 谁让他是他的表哥呢?不论怎样,他还得任劳任怨继续找。 两人找遍了学校周边的巷子,连院墙外的黑影处都找了,游星说他可能回家了,贺文舟断定他不会回去,如果没受伤好说,如果受了伤,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回家?天越来越黑,贺文舟的心都被揉碎了。 在学校几百米以外的一条街上,他终于看到宋靖! 宋靖脸色苍白,在夜色中看着格外瘦弱,他扶着墙一步一步地走,似乎是脚受伤了,但依然强撑着,挪动得很慢,但一步一步扶着墙,挪动得很坚定。 他就像小蚂蚁一样在这车流如织的大街上走,那么的小。 贺文舟看着他那瘦弱又倔强的背影,心都要碎了。 他忙过去,扶住他:“哥哥,你受伤了吗?他们打你哪里了?我们去医院!” 宋靖在夜色里走得大汗淋漓,内心滚油一般地痛苦,头皮的神经一下下地跳着,苦不堪言。喉咙里憋着一口气,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正是难受得快要崩溃的时候,被一双热力滚滚的手臂撑住了。 他回过头,看到这时候最不想看到的那张脸。 而他还叫他哥哥,没事人一样。是何等的无耻何等的残忍,才会这样天真又无辜地杀人。 他从他手中挣开,让自己绷住:“不用。” 贺文舟急了:“这时候你就不要闹脾气了,让我看看你的脚,都肿起来了!” 贺文舟心痛地轻呼一声,宋靖的脚踝像个馒头一样肿起来了,身上的校服也脏兮兮的,扯破了一条袖子,看起来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宋靖是个文人,打不过蜂拥而至的那群社会仔,当然要跑。他慌不择路地跑,半路扭伤了脚,躲在一个角落里才没被追上。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段时间,事情一个接着一个,他真的撑不住了。 此刻,看着这罪魁祸首,他只有无力:“贺文舟,这么玩很有意思吗?” 贺文舟愣了,随即面红耳赤:“不是我!” “我不管是谁,总之,我再不想看到你。你走吧。” “哥哥!” 宋靖狠狠推开他,自己一个人往前挪。 贺文舟回头瞪着游星:“你先走吧!” 游星颤巍巍地退后了几步,帮他扶着自行车。 “真不用我?” “不用,你在我没法弄他。” “好吧。” 游星也觉得不舒服,听他叫宋靖哥哥,他浑身怪得不舒服。还能那么叫?粘兮兮的,使不完的劲撒娇似的,肉麻得他一身鸡皮疙瘩。 他先走了,他走了,贺文舟就不要脸了。 他软磨硬泡,半强硬半哄地要把宋靖拖上出租车,宋靖不去,他当场就要躺在地上撒泼。两人在街上争执推搡,险些打起来,闹得周围的人都在围观。宋靖自然不肯陪他丢脸,不得已,他被他拖上车,直奔了医院。 到医院,宋靖的脚已经肿得没法看了。贺文舟背着他去了急诊,让医生看了,拍了片,护士姐姐给他们借来一个轮椅,陪着他们有说有笑等一个老医生治疗。前面还等着不少人,宋靖疼也不说,只是发汗。贺文舟硬握住他的手,让他全身的力量都靠着自己,夏天的衣服很薄,两人的肉体贴着,能感受到彼此的热度。宋靖疼得昏头昏脑,让护士一起扶着在一个台子上坐了,老医生握着他的脚踝摸了一遍,对他说:“忍着点啊,男子汉,不要叫。” 宋靖想,他怎么会叫。 老医生扭着他的脚踝就复位了,他疼得嘶地一声,一手紧紧攥着贺文舟的胳膊。贺文舟仿佛也感受到那疼一般,根本没敢看,抱着大汗淋漓的宋靖又坐回轮椅。 “疼不疼?” 贺文舟怜惜地问。 宋靖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于是,又听医生嘱咐都注意什么,什么时候来复查等等。一番事情忙完,外面的天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宋靖不想回家,他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他简直没有了思想。贺文舟想起他妈在附近还有一处房子,叫了出租车,又强迫把宋靖运到那处房子。 一个高层小公寓,只剩两个人的时候,宋靖又沉默了。他在想事情,单单只是一个人在想,一个人在闹斗争。 贺文舟把他扶进那个房子,他也无知无觉;陪他坐在沙发上了,他也无知无觉;问他饿不饿,想不想吃饭,他也无知无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