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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冷冷地注视了他一眼,开口道:“你若回家便回家,该说什么话,我希望你清楚。” 蒋立钦瑟瑟地点头。 胡吱一脸地疑惑:“蒋立钦你怎么了?你不是一直想嫁给司空吗?” 司空呼吸一窒,无奈又略带恼怒地看他。 “略略略。”胡吱调皮地吐舌头。 蒋立钦连忙摇头:“不敢!不敢!都给你,都给你。” 刘修明出言道:“娘亲,我看蒋小哥儿身体很是虚弱,暂且留我们家住一段日子吧,更何况司空家给的银子咱还……” “对对对。先留我们家休养,等好了,我亲自送回蒋家。”这还没两天呢,若是人走了,刘婶怎么好意思再留着胡吱的一两银子,怎么也得象征性地多留几日。 恰在此时,刘叔领了药房大夫回来。 大夫年约四十,摸脉诊断道:“风寒已无碍。至于哭闹……应当是吓着了,开几服安神的药喝喝就好。” “好的,谢谢赵大夫。”刘叔客气地回道。 赵大夫?胡吱灵光一闪,向前问道:“敢问赵大夫可认识赵紫苏其人?” 赵大夫明显愣了一下,回答道:“正是家父。” 胡吱急切地追问:“健在否?” 赵大夫脸色不愉:“小孩子家家怎么说话这般难听?我父亲身体硬朗得很!” 虹听闻此,一时悲喜交加。喜的是终有一见,悲的是斯人已结婚生子,还会记得她吗? 第23章 落泪的狐狸 虹见到了紫苏。 他满头白发,佝偻着腰,皱纹如沟壑,眼睛早已不复当年的明亮,浑浊泥泞,牙齿掉了大半,嘴鞠得厉害,干枯消瘦,和虹记忆中的温雅青年人千差万别,丝毫没有相似之处。 虹的心情很复杂,当她显出原形时,老年紫苏受不住刺激,直接晕了过去,好一会儿才慢慢转醒。 他说话有些吃力,浊目流下两行清泪:“虹!是虹!太好了,你没有死。我以为虹妖的寿命在雨到来时,就结束了……” “所以,你后来就成了亲……子孙满堂。”虹有些怨怼地说道。 你过得很好。住在宽敞的房间,有一个敬重你的儿子,还有三个孙子孙女,围在你身边。看见你时,你正悠闲地卧在躺椅上,怀里抱着孙女,轻拍着哄她入眠。 虹想,她也曾和紫苏畅想过子孙满堂。可惜啊可惜,终究不是她与紫苏共白头。 老年紫苏眼都不眨地注视着虹,像是魔怔一般,表情似笑又似哭,“太好了……你没死……你没死……” “果然,你早知我不是人类。我们当年都不敢挑破这点……你知道吗?每一次彩虹出现的时候,我都在找你。我找了你好久好久……” 虹轻声地说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妖,又为何要与我成亲?你可知道,我在成亲前夜消失,这些年有多么惶恐不安,我怕你怨恨我是个违诺之人,更怕你傻傻等待,不知前行。” 紫苏欲言又止,神情复杂难辨,沉默许久,最终颤抖地双唇,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虹想笑,可又笑不出来。终究是谁对不起谁,她也算不清了。 “她对你好吗?”虹问道。 紫苏回:“很好。” “你这一生幸福吗?”虹又问。 紫苏点头:“很幸福。” 虹轻叹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如此一来,我心中的罪过也消弭掉了。能再见到你,我很开心。” 紫苏搀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往一个几乎掉光漆色的旧木箱走去。这个木箱,是当年他们一起挑选的。 虹想了想,伸手搀住了他。紫苏真的老了,她手下感受到的,全是骨头的坚硬。虹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下。 紫苏犹豫再三,颤抖着拍了拍虹的手,就像安抚孙女一般温柔。 他说道:“你走时的嫁衣,我一直保存着。我如今还给你。” 虹想,是啊,两人终没有成眷侣,还回来是对的。 两人齐心打开木箱,一袭红色嫁衣整齐地叠放在眼前。岁月过去那么久,嫁衣依旧鲜红得犹如刚缝制一般。 紫苏道:“虹,我可以看你为我穿一次嫁衣吗?” “我为何要穿与你看?我们不是夫妻。”虹回答道。 紫苏苍老的面容一瞬间露出被伤害的神情,可怜而又悲伤。 虹怔了怔,她又有什么理由怨怼紫苏?当年紫苏认为她死了,难道要紫苏甘愿苦等一生,才是她所愿的吗? 这绝不是她的初心。五十三年间,她每次拼命想找到紫苏,也不过是想告诉他不要等她,好好生活罢了。 “好,我穿。”虹含泪换上嫁衣。 明艳端庄的年轻新娘与风烛残年的耄耋老人,相视而望,生死经年。 紫苏笑了,满脸的褶子笑起来并不好看,却又有似曾相识的温柔:“你不告而别,我背信成家。我们今生便全当互不相欠。希望你从此之后能做回那个肆意快乐的虹妖。” 虹恍恍惚惚中仿佛又看见了当年的紫苏。他在自己面前慢慢消失了…… 等虹回过神,她道:“好。” —— 胡吱和司空守在门外等待。司空怀里抱着睡得不踏实的小孙女,前后轻轻摇晃,唯恐孩子醒来哭闹。 胡吱来回踱步,无聊地凑到司空身边,戳一戳小孙女圆嫩的小脸蛋。小孙女不乐意地啼哭两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