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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缘符或许是也带了些安魂催眠的功效,沈蕴催动咒文后本来还想和路弥远在床上腻歪两下,结果没过多久便一手握着符箓,一手握着路弥远的手睡了过去。 神识往下沉坠,原本沈蕴以为自己再睁眼时就会见到那道熟悉的白光与熟悉的木屋,但他回神后漂浮了很长时间,依然处在一片漆黑之中。这种漆黑和之前那次阴冷暧昧的黑又不一样,仿佛回到了母亲的子宫一般,带着一股腥甜而潮湿的温暖。 就好像是被热血浸润过的地面,被烈火灼燎过的厚土。 沈蕴心中有些惴惴,他开始怀疑这张梦缘符是不是失了效力,正考虑要不要醒来时,忽然从他的头顶上方隐约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他立刻足尖一点,毫不犹豫地朝着声音来源而去,但不论他怎么靠近,那些声音始终都和他保持着一个朦胧的距离。 于是他停了下来,安静的听。 “我没能拯救所有人,都是我的错。”这是一个声音。是曾出现在他梦里的那位剑客。 “还有机会。”这是另一个声音。是曾出现在他梦里的,龙王萩律。 “没有机会了,”剑客道,“坠落的九霄彻底毁了整个地脉,最多一百年,神州就会彻底枯萎。” 剑客话语里的悲伤淹没了沈蕴,他想说不是剑客的错,就九霄斗法那样的挥霍迟早也会将神州消耗殆尽,他知道剑客只是想拯救一切,结束一切。 可沈蕴张开嘴时,一个气音都发不出来。 “在枯萎之前,还未到死局。”在剑客说完后,萩律道。 “我还能怎么做?”剑客问道。 “你要还想扭转一切,就必须要凌驾于一切,比如……”萩律的声音低了下去,沈蕴无法听清他后面的一段话,只有最后几个字落入了他的耳中,“我可以帮你,你愿意试试吗?” 过了许久,沈蕴听见剑客回答:“好。” 两个声音都消失了,沈蕴再次孤独地困在漆黑中。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上方传来了另一种响动。 沈蕴再次抬头,顿时被眼前的一切惊骇得动弹不得。 周围的场景不知何时变了。他再一次回到了山岗,时间是夜晚。而头顶那片混沌如墨的天穹像是被什么人斩了一剑般,宛如一块绽裂的幕布一分为二。 银河水断,云霞碎帛,无数星辰摇摇欲坠。一颗、两颗……千百上万的赤色星子从裂缝中涌出,它们划过长长霄汉,在燃烧时摩擦出绚丽的瑰丽长尾,怀抱着最诚挚的执念,用最后燃尽的黑色余灰,撒向了这一片毫无防备的神州大地。 我……要…… 我会…… 天维摇动不止,流星在视野中越来越多,越来越近,炫目的白光逐渐要吞没所有颜色。沈蕴只来得及在余光中看见那道万丈天裂的后面,藏着一只巨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眼睛。正注视着他。 同时伴随着星海袭来的,是已经消弭许久的,战鼓和号角声音—— 刺目的光线吞没了沈蕴。 等到光华散去,少年的眼前终于出现了那座沐浴在纯白光华中的木屋——是萩律在梦中的住所。 “……刚刚……” 方才的景象过分震撼,沈蕴伫在原地定了好半天的神,一直到影像自脑海中退潮,自己呼吸没那么急促后,他才缓缓朝着木屋走去。 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白纱飘飞。空气中散落着几粒受惊的浮尘,从少年的蓝眸前轻巧地游走。 “龙王……陛下?”沈蕴迟疑地开口。 没有人。 沈蕴撩开薄纱,往内室走去。 就好像此前打断谈话的鬼气动乱从未发生过一般,里面和自己上次来时没有什么区别,各种书本典籍层层叠叠堆到了屋顶,废稿纸团丢了一地,桌上砚台墨色氤氲,案前摆着几张稿纸。 沈蕴拿起稿纸,第一页只写了两行字。 大纲,《剑客与花》。 剑客是天下第一的剑客,他守护着一朵世上最美的花。 这朵花的花瓣那么无暇,枝干那么挺拔,就连散发的馨香也是如此沁入心脾,叫百蝶起舞,蜂虫沉迷。唯一的缺点,是它开在了闹市,所以会有各种各样爱慕花的人来观赏,点评,以及觊觎。 剑客不希望有人碰花,可他自己也舍不得摘下花私藏,因为那样花会立刻死去;他更没办法将花移植到别人看不见够不着的地方,因为花虽娇贵无双,偏又爱开在喧嚣的土地,是一朵不折不扣的“低岭之花”。 所以他只能这样寸步不离地守护着花,一年,十年,一百年。 但再美丽的花,也会枯萎,当花期过后,它终将吸收的养分还给大地。 剑客思念花,他找了许多许多年,想看看那朵花会不会重新在人间盛开,但他一个人的双足太短了,想这样找到太难了,有的时候他听到了消息赶去,却发现花已经被人摘下,他只能看到被掐断的茎叶,枯萎的花瓣。 所以剑客想到了一个办法。 “办法……”沈蕴翻到了下一页,却发现稿纸上空白一片,“会是什么办法?” “——如果飞升成为这个世界的神明,无所不知,无处不在,或许就能永远地守护住他的花。” 声音从沈蕴身后响起。他回头看去,龙王萩律向少年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