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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星辰道:“那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问这个问题时,目光就停在段翊霜的脸上。 或许他和穆常极难找到段翊霜神情里的破绽。 可他们总是会在这种时候去看。 若是能看到一点点与往日不同的东西,便能佐证这个问题的非同寻常。 段翊霜的神情确然没有变化。 可黎星辰却在这没有变化里,看出来了段翊霜的变化。 黎星辰道:“你在迟疑。” 段翊霜只能叹息:“你又何必刨根究底。” 黎星辰道:“若你不是段翊霜,不是我的朋友,那我肯定不会刨根究底,在这里问你这些你不愿意回答的问题。这显得我很强人所难。” 段翊霜道:“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黎星辰问:“是不想,不能,还是不会?” 段翊霜道:“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和薛兰令,到底算是个什么关系。” 说朋友太浅,说恋人太深,说彼此喜欢,他做梦都梦不到这个可能。 段翊霜觉得自己过得实在够清醒了。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去思考他和薛兰令之间,到底藏着什么,又拥有什么。 若非要说个缘由。 大概是他已经习惯。 习惯过这种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日子。 也就习惯了不再去想,也不再扪心自问。 黎星辰道:“可你这样又算是什么。” 段翊霜道:“我还有必要想这些吗。” 黎星辰道:“难道你就要这样放任?” 段翊霜道:“说放任,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放任谁,又有谁不敢不被放任。” 黎星辰问:“你很喜欢他?” 段翊霜顿了顿,他轻声道:“如果穆常在这里,他一定看不出来,我喜欢薛兰令。” “你其实表现得足够明显。”黎星辰道。 段翊霜道:“隐瞒与否,最终你们都会知道,我实在不会说谎,也就如此了。” 他们在这句话之后沉默了很久。 黎星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到了最后还是如此,你会不会放弃?” 段翊霜叹息着回答:“我已不知道放弃算不算是我的选择。” 黎星辰道:“什么意思?” 段翊霜道:“因为极有可能,是我先被放弃。” 黎星辰道:“他难道对你没有丝毫情意?” 段翊霜淡淡笑了。 他说:“也许有,也许没有,可无论有没有丝毫情意,都不会左右他的想法。” 黎星辰便问:“那你究竟喜欢他什么?” 段翊霜道:“你以为我喜欢他什么?” 黎星辰道:“他长得好看。” 段翊霜道:“他人也很聪明。” 黎星辰却摇了摇头。 段翊霜问:“你不这么觉得?” 黎星辰道:“薛兰令这个人不能用聪明来形容,他给人的感觉很危险。” 段翊霜道:“你觉得他心机深沉。” 黎星辰道:“我绝不怀疑他的城府,他绝对是个可以搅弄风云的强者。” ——而正因如此。 黎星辰不由得又问:“你为什么偏偏喜欢这样的人?” 论为人处世,薛兰令的表象或许可以蒙蔽旁人。 但绝不会蒙蔽到段翊霜。 这就是黎星辰想不通的问题。 说喜欢,却又要喜欢这样的人,甚至明知极可能没有结果,还要像个扑火的飞蛾。 ——这不像段翊霜。 黎星辰的心里唯有这个想法。 段翊霜道:“他很有故事。” 黎星辰茫然:“天底下有故事的人这么多,你难道就喜欢有故事的人?” 段翊霜道:“他能让我不觉得累。” 黎星辰道:“你从前累过?” 段翊霜垂下眼帘,他抬指抚摸剑鞘上的花纹,轻声道:“我行走江湖这些年来,从有了无瑕剑这个名号开始,我便不如最初随性自在。” “因为我是武林人人皆知的大侠,所以我只能做大侠应该做的事,我其实已经觉得很累了,直到蔚飞白死了,我赶过去,并不是想伸张正义,也不是想为蔚飞白报仇,我只是想见穆常一面。” 段翊霜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若我没有遇到薛兰令,那我早就离开了江湖,离开了这个武林,我现在还留在这里,其实说来理由也很可笑。我不知道如果我不身处江湖,我对于薛兰令而言,还有几分利用价值。所以我只能留下,继续做所谓的无瑕剑,做人人皆知的大侠,做一个绝不会见死不救、一定会锄强扶弱,从不会累的段翊霜。” 黎星辰道:“可你说他能让你不觉得累。” 段翊霜道:“我的确不累。薛兰令已能将所有的事情算得清清楚楚,我只需要在他认为我有用的时候表现得很有用。只要我还足够有用。” 黎星辰静静看他良久。 黎星辰道:“可你还是没有说,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段翊霜扣在剑鞘上的手骤然顿住。 他抬眼看向黎星辰。 段翊霜道:“我最初见到他时,便知道他是个很有故事的人。他有自己想做的事,有自己要不择手段达成的目的,他来到这里,绝不是为了让自己快乐,相反,他过得很痛苦,他或许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