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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珏便冷冷淡淡地回答:“我要你用白阳山庄的力量将这件事告知天下,公布于众。让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地方,这座城,十六年前发生过什么,又有多少人活到现在,直至此刻才懂得后悔。” 黎星辰道:“你要他们身败名裂。” 庄珏却笑了:“身败名裂?这世间有多少人知道他们姓甚名谁、曾在做些什么?他们哪儿来的名,有哪儿来的身?不过一具具空躯壳,这日头稍微大一点,他们走出门去,怕是也要立时灰飞烟灭的。” 人群里呜咽的声音更响。 有人哀求庄珏放过他们,让他们今后好好赎罪。 庄珏偏头看过:“我只是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们,却又不会有谁特意想见你们。赎罪仍可以赎罪,我要你们在我爹娘的坟前,恭恭敬敬嗑九百九十九个响头,每嗑一次,就说一次‘我错了’,嗑完了,就站到城墙上喊,‘我禽兽不如,我是个畜生,我下辈子也不配做人’。” 他一语落音,满室死寂。 - 人群终究还是跪在了庄珏父母的坟墓前。 他们仰望那两块墓碑,心底就生出无穷无尽的悔意与冷意。 恐惧,十足的恐惧。 他们想到庄珏冰冷的话语,又想起那一具具被庄珏一刀毙命的尸体。 他们绝不怀疑庄珏下一刻还是会取走他们的性命。 九百九十九个响头,说来很多。 但对于自己的性命而言,它少得可怜,它无足轻重。 他们每个人都磕头。 磕得比供奉神佛时还要虔诚。 他们不在乎疼痛,只想早些完成这场折磨。 眼泪要流尽,却也还得放出声音说“我错了”。 他们就在那里磕头。 黎星辰远远儿站着,看了一会儿,终是摇头叹息。 庄珏却没有去看。 他对他们是否虔诚恭敬其实并不在乎。 他已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已快要得到一个结果。 那他实在不需要再想更多。 他拖着刀在长街上行走。 有位提着水桶的老伯从他身前路过,步履蹒跚,脚下不慎绊了块石头,急慌慌摇摇晃晃就要往前摔倒。 庄珏立时上前帮他扶住水桶,将人也给支撑住。 那人抬起头连声说谢。 四目相对一瞬,庄珏惊道:“程伯伯!” 那被他称为程伯的老伯唬了一跳,虚眯着眼细细看他片晌。 程伯道:“小伙子,你长得这么俊俏,老头子怎么不记得你?” 庄珏眼睛眨了眨。 他已有很久没有掉泪,哪怕是庄珺问他是否认识她时,他也还是没有掉泪。 可如今他见到程伯,眼底就已经有了泪意。 庄珏哑声道:“程伯,我是庄珏。” 程伯定定看他。 那双浑浊的眼睛十六年来头一回那般明亮。 程伯喜道:“好、好!原来你就是庄珏!好孩子,程伯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程伯什么都知道,他们怕你,怕报应,程伯不怕!程伯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来,来,程伯帮你把以前的小玩意儿都藏得好好儿的,就等你回来拿咯!” 庄珏眼眶通红,他已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程伯欢欢喜喜地拽着他的手腕,往前走了两步,忽而又停下脚步来。 程伯问:“孩子,你后来还见过阿珺吗?” 庄珏张了张口。 他还没有来得及将答案说出口去。 他似有所感般骤然回首。 花吟站在他们身后,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已不知听了多久。 作者有话说: 庄哥: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黎少庄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也懂得威胁别人的。狗头 小翊和教主,说他们彼此喜欢吗,感觉又有点不对劲,说他们彼此不喜欢吗,感觉还是很不对劲。 总结:教主很不对劲。 教主做什么都不对劲,教主就是个搞事精。 是的,我摊牌了。 他们的属性就是! 疯狂搞事的搞事攻和被疯狂搞事的搞出事的受(?) 第五十七章 摇晃着脑袋的陶瓷娃娃正摆在桌上。 庄珏看着它,便会想起以前。 那时他年岁尚小,快乐就很简单。 但时间总会让人的快乐变得不那么快乐,越成长,越难快乐。 他已很久没有觉得快乐过。 他总是活得很累。 孤独地行走,孤独地承受,也没想过要不要找一个人来分担这样的痛苦。 他习惯了这些事。 也就习惯了不快乐。 它却摇晃着脑袋,脸上的笑容幼稚滑稽,像是要让他也跟着它一起快乐起来。 庄珏无法快乐。 他看着它,眼底只有泪光。 他不曾想过会再见到。 也许早在十六年前,他决意要走一条不同的路,要孤身一人时,他就已经放弃了这所有。 他不会想何时要回头。 他固执。 他也只能依靠自己。 就像那个他把庄珺推走的那个深夜。 他抱着的决心是死。 他唯一想要的,只是庄珺忘记这一切,去过新的人生。 他无法想象眼见着父母惨死的妹妹会不会发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