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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里有绵绵春雨,丝竹乐音,琴弦拨动时的第一声清吟。 他听到薛兰令在问:“你只想和我走?” 段翊霜觉得那阵风吹到他的眼里。 因为他醒后更觉失神空空。 段翊霜轻轻点头。 薛兰令笑了起来,又问:“你只想留在我的身边?” 段翊霜也再颔首。 薛兰令的那张脸比离得更近了,仅以一根食指相隔。 段翊霜睁大了眼睛。 薛兰令的第三个问题落在夜色里。 ——“那你能为我死吗?” 这七个字很轻。 段翊霜也极轻地回答:“我不会。” 这个答案本该是最不应该诚实回答的。 任何人听了,都难免感觉失望。 薛兰令却还是在笑。 眼下的泪痣被浅淡的笑意牵扯,竟似夜里无声盛绽的赤色蔷薇。 他将食指屈起,和拇指一起捏住了段翊霜的下巴。 他问了今夜的第四个问题。 “我可以吻你吗?” 段翊霜没能回答。 春秋谷的夜色难得温柔。 薛兰令吻下去时,并不让人感觉冰冷。 他的手指很冷。 可他的吻却薄软如一片云般轻。 剑身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 段翊霜握紧了剑柄,绯意自颈后飞速蔓延至颊侧。 世人喜欢摘星揽月,也满心渎神绮思。 浑浑噩噩,所以不知所终。 心旌摇摇,所以朝思暮想。 薛兰令松了手,揽在他的肩上,忽而将人打横抱起。 屋中只燃一盏烛灯。 垂落的青纱掩下所有。 薛兰令在春秋谷中多停留了几日。 前往北地的路并不易走,甚至可以说是崎岖难行。 有琴弘和上次前往时,是被人三跪九叩恭恭敬敬请去的。 “一个响头都没少,”有琴弘和懒懒坐在摇椅上,“不仅磕得响,还要说我是天下第一的神医,不止如此,我让他们学狗叫,他们便真的会叫出声儿来。” 薛兰令斟茶饮了一口,问:“所以?” 有琴弘和道:“别人给我磕头听我的话,才好不容易把我求去了北地。你薛兰令只需要一句话,我就得抛下这春秋谷陪你去,我实在太善良了。” 薛兰令道:“让别人给你磕头学狗叫,也算你善良?” 有琴弘和嗤笑:“至少我陪他们去了北地。” 薛兰令道:“没有趁此机会扬名天下,看来谷主还不想让春秋谷重现江湖。” “重现江湖?上一任谷主总想春秋谷成为神医谷,恨不得全天下的大夫都来这里集思广益,普度众生。”有琴弘和漫不经心道,“我和他不一样,我不喜欢济世悬壶,也不乐意救一群蠢人。” 薛兰令道:“你说得不错。” 有琴弘和又轻轻颔首,忽而问:“倒是你,最近夜里都不回房,是去了哪儿?” 薛兰令支颌浅笑:“我和段翊霜在一起。” “商议去北地的事情?” “不曾商议。” “那你是在向他探听黎星辰的事?” “我也不曾探听。” 有琴弘和不由奇怪:“那你一整夜和他都聊些什么?” 薛兰令眼帘微垂,睫羽似蝶翼振翅般扑闪掩下。 “我与他聊吃人的事。” 有琴弘和立时从摇椅上坐直了身。 他看着薛兰令,双手紧紧扶住两边的扶手,不太能理解地追问:“你和他聊什么吃人?” 薛兰令却不看他。 “我听你说的,觉得有些道理,”薛兰令的声音低哑,“所以我想,反正世上有趣的事情太少,为什么不给自己找点儿乐子。” 有琴弘和道:“……你就找到了乐子?” 薛兰令道:“看你的样子,你应该是没有体会过的。” 有琴弘和道:“不,我想不通,他怎么会愿意?” “为什么不愿意呢?” “通常来讲,若是喜欢一个人的话,绝对是不会容忍自己不明不白、毫无名分的。” “做这种事情,还需要什么名分?” 有琴弘和道:“当然需要。” 薛兰令道:“可我只是问他可不可以。他便说了可以。” 有琴弘和深吸口气。 他问:“你确定你只是这么问了一个问题?” 薛兰令倒是想了想。 薛兰令又道:“这么说来,我忘记了他有个口不对心的毛病。” “……这又是什么毛病?” “偶尔心口不一罢了。” 有琴弘和突然灵光闪现,低声道:“你实话说,你是不是动手了?” 薛兰令也报以更低的声音:“你说的哪种动手?” 有琴弘和:…… 离开北地的那日,天光正好。 薛兰令送回了七刀门的令牌,在城门口回望。 灵门城其实是故地,是旧居。 他曾在这个地方发生过太多太多的事情。 有琴弘和站在此处,也有几分追忆。 有琴弘和道:“我还记得,这左边墙上的刻痕,是我们当初比试轻功时留下的。你可是谷主见过的最有武学天赋的人,那时我比不过你,还想过要在你的饭中下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