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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往后退了半步。 就这半步。 也只有这半步! 林天娇旋身腾空,借着林天真的肩膀一踩,右脚足弓勾起,猛地一踹。 剑刺来的速度很快,力度也重,可撞上林天娇的这一脚,竟连刺破鞋底也做不到。 不仅如此,林天娇再一轻身,往下直坠而去,压着那短剑将要落到地面似的,教陆即弯了腰,似不能再直起身来。 陆即一时受制,何香主的刀却随之而至! 这刀比剑慢,可刀却比剑更重,更沉,林天娇旋身想故技重施,反被这刀贴着脚踝划过。 林天真面色骤变,忙抬手扶住林天娇的腰,待林天娇落了地,兄妹二人齐齐退后两步。 何香主道:“年轻人有什么好躲的,天要收你的命,你就活不了!” 陆即站直了身,他握紧剑,蜡黄的脸上毫无神情,却让人看着就觉得冷酷。 他们赫然抬手! 就是现在!这双兄妹,插翅也难飞了! ——手掌划下,天问斋与连环榭的所有人都随之而动! 动了,一眨眼的时间,无需更多的命令。 ——这就是八大门派? ——这就是让江湖邪道闻风丧胆的八大门派? 林氏兄妹站在原地,几要被这扑面而来的杀气与齐心给淹没了。 可他们没有退。 不仅没有退开,林天真挡在林天娇的身前,站得如青松般挺直,不显半分颓势。 陆即双眼微眯,那眼睛已快成两条线。 不对! 他心底将将响起这样的声音,耳边骤然传来一声破空锐响! ——那是什么声音? ——为何听着让人心跳得这般快? ——为何听过就让人汗毛直立? ——为何这从未听过的声音,竟能让人一瞬间就想起索命阎罗? 陆即瞪大了眼睛,他张大嘴巴。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何香主也没有动,更没有说话。 所有人都没有动,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因为他们在这声锐响之后,全部都被点住穴道,不能再动,不能说话! 何等可怕的功夫。 何其高深的内力! 林氏兄妹同样也不能动。 良久。 好像刮过来一阵很轻柔的风,风将那沉沉压在身上的东西吹散了。 所有人便又都能动了。 他们劫后余生般,低声同身旁的人说了几句话,确认自己的舌头还在嘴里,自己的喉咙仍能发出声音。 有人问:“堂主,现在怎么办?” 陆即冷着脸。 他不敢赌了! 他不知这可怖武功背后的主人究竟是何人,又有着怎样的想法。 而他绝没有再赌又一次的可能! 陆即不能赌,也没有再继续赌下去的必要。 今日没能将林氏兄妹带走、或取走他们的性命,天问斋与连环榭,也就再没有不依不饶的资格。 因为这里是璧州与通州的边界。 若大肆动武,势必会引起天意镖局的警觉。 陆即能成为连环榭的堂主,凭的绝不是他的武功或他的胆识。 而是他足够胆小,足够谨慎。 就像他从未将自己在绿水画舫时的怀疑说出口,也不曾告诉天问斋那对兄妹极可能跟着无瑕剑。 他是谨慎的人,胆子很小,不愿得罪任何一个有名的人。 所以他能成为堂主,而不是成为一具尸体。 陆即道:“撤!” 一字落下,便真的带着连环榭的人尽数离开。 唯有何香主留在原地。 他隔着十几步的距离与林氏兄妹对望。 何香主道:“你们今日保住了自己的命,却也仅止于此。” 林天真道:“我自然明白,可人活着总有看你们这些伪君子被拆穿的机会!” 何香主道:“什么是伪君子,什么又是真君子呢?也许你眼里的真君子才是真正的伪君子,你所以为的伪君子,才是个彻头彻尾的正人君子。” 林天真道:“像你这样恩将仇报的人,无论说什么话我都不会觉得稀奇,也不会相信。” 何香主道:“林小兄弟,若你我非是这样的立场,做朋友,或许比做敌人来得更好。” 林天真道:“可我已经不再这样想。当你恩将仇报,将我和阿妹囚禁的时候,我就明白,行走江湖靠的从来都不是良心,而是运气。我是运气不好才撞见了你,而我根本不觉得你适合做我的朋友。” 何香主哑声一笑:“那我就在这里祝林小兄弟一路顺风。” 那话音落下,何香主也带着天问斋的人缓步离开。 路上只剩下了林天真与林天娇。 林天娇问:“他刚才是什么意思?” 林天真道:“他在威胁我们,让我们回到镖局也不许说出他们做过的事。” “这凭什么,”林天娇气极,“我偏要说!我不仅要说,我还要让父亲出去骂他们,让全江湖都知道他们做过的坏事!” 林天真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林天娇问:“你叹气做什么?” 林天真道:“你总是说你比我聪明,可是我看来看去,觉得现在的你比我要笨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