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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明按住她的手,道:“不了,我得先进宫一趟,然后去寻个住处,今天就不回来了。” 说罢竟然就再也无话,直接转身离去,留得韦巧儿呆立原地,抬起的手不知放到哪里。 韦巧儿顿时脸上一热,莫名觉得无地自容。却听薛观音笑道:“该回神啦,呆看着做什么呢。殿下又不是走了就不回来了,不还在京城里么?” 韦巧儿压下些尴尬,勉强笑道:“姐姐说的是。” 这边李长明走出王府,便上马往宫城赶。 照例,他这样的将领,需要先奏请陛下,得了允准拿了令牌,才能进城。否则就只能在城外待着,就地扎个营,或者去军学里住。 曾有一次靖平武侯白纠递了奏请,却被太后党羽压着,足足一月,皇帝连那份奏请书都没见到。皇帝又不想给太后留个把柄,最后耽搁许久才见上靖平武侯。 同样的事,李长明身上也发生过,兄弟两人是敢怒不敢言。后来李长明就学乖了,挑着日子想着法子送一份奏请表上去,免得晚回一日,又被算计。 到宫城外他便下了马,拿着令牌畅行无阻,径直去了紫极宫。 端坐在书案后的小皇帝李煦阴沉着脸,李长明乍看之下心里一阵发慌,硬着头皮行了礼,便跪坐在他面前。 “焘儿,回来了。”李煦垂着眸,神情不见舒展半分。 “皇兄。”李长明挺直腰板正襟危坐,总有些自己是在被罚跪的错觉。 “朕这位子坐得稳不稳,你可清楚?”李煦缓缓开口,将奏折往旁边推了推,“你要是再晚几天递这份奏请书,恐怕又要被扣着,只能待在城外,半个月进不了京城。” 李长明眼珠转了转,悻悻然不敢开口。 李煦瞧他模样,重重叹口气,一指案上那堆奏折:“你要不要自己看看?这么一大堆,全是弹劾你的。” 李长明无辜地眨眨眼:“弹劾我?我又做错什么了?” 李煦被气笑了:“你自己做了什么,倒还来问朕?” 李长明嘴角一撇,道:“那也是始罗同意的啊,我又没逼着始罗同意。再说了,既然始罗都同意了,他们叫个什么劲儿。” 李煦揉揉额头,觉得脑袋有些发沉。 弹劾李长明的这些奏折,都是在说,李长明威逼始罗,无端挑衅,惹是生非,有破坏两国邦交之嫌。朝堂上从和谈里多了那么一条就开始吵,都等着魏王回京给个交待。 这些弹劾李长明的人,打着什么算盘,李煦清楚。自己亲弟弟又是怎么想的,李煦更是明白。 可清楚归清楚,明白归明白,该怎么堵朝臣的嘴,他却纠结了。他一心护短,得顶着不小的压力。想想这压力都是自己想维护的亲弟弟给的,就更是头疼。 叹气半晌,李煦道:“为兄知道,你想攻灭始罗,巩固西境防线,拿回兵权。可你这般做,太张扬了。” 李长明闷闷地道:“皇兄,臣弟可不是跟你犟嘴。难道我低调些,他们便不阻挠我了么?” 李煦知他就没听进去什么,不由又是叹气。 “哥,你真那么生气?”李长明斟酌着词句,“可是,这样的时机,何时能再有啊?等乌环再攻打一次始罗,然后我们又出兵相救?” 李煦又上下扫了他几眼,恨铁不成钢一般道:“真不知靖平武侯,是怎样把你教出来的!” 李长明的老师靖平武侯白纠,可是个心思缜密,行事谨慎的人物,偏偏教出来的学生张扬,从不知隐忍为何物。 李长明咕哝道:“我难道真的一点好事没做?与其被压着什么事都做不成,还不如先做了让他们干瞪着。这次和谈一过,始罗边境就在我大虞掌控之中,以后西境边防哪里还需看别人如何……皇兄不高兴吗?” 李煦毫不犹豫地道:“高兴。” 李长明不由笑了起来,又道:“那皇兄理他们作甚,不该先夸臣弟两句吗……结果回来就一顿数落。” 李煦语气略转严厉:“皇兄是在提点你。如今为何有那么多人针对你,你那么聪明,难道想不明白吗?” 李长明正要张口,就听李煦斥责铺天盖地直直砸他头上:“你明白,你就是不改!” 李长明微微低头,小声道:“改了也要被使绊子,我才不想忍着受气。” “说什么呢!”李煦道。 李长明连忙噤声,道:“皇兄,臣弟知道错了。” “让你掌管黑衣旅驻守西境,便是指望你能磨磨性子,能周全稳重些。结果次次这般剑走偏锋,肆意妄为,你胆子倒是大,若哪次运气不好了又该如何?” 李长明边听边点头,却眼神放空,心思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李煦又训了他两句,本也不是真要责骂他,提点够了便不再多说。眉头松缓下来,语气也温柔了不少:“一年没回来了,好好休息几日。有空去晋王府走动走动,于岐成天说着想你了要见你,前几日进宫来还问朕你何时能回京。” 李于岐便是先帝过继给晋王的那个孩子,虽说生母是吴太后,但从小长在晋王家中,也就对太后没有多少感情,反倒跟李长明走得近。宗室之中,李于岐最喜欢的就是自己这位魏王哥哥,只要李长明在京中,便要三天两头来找人。 李长明听皇兄提起他,不禁一笑:“知道了,我还给他带了礼物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