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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说着,便发觉少年略带诧异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顿了顿继续道:“塔吉十来岁就已经在乌环以骁勇闻名,有诸多追随者。乌环人都说他是个天才一样的勇士。现在又是次次打胜仗,领着三万人就打下始罗十城,自然名望高涨,有他在乌环人必定士气大增。几次攻城,塔吉都是诱守军出城,在野外消耗城中兵力,而后攻城,十分谨慎,也敢于用险。他的部众只擅野战,强行攻城一是缺少攻城器械,二是兵力太少不敢损耗,若乌兰坚守不出,塔吉也是无计可施。塔吉部众营中防守布置,何时换岗,何时操练,何时进食,先前几仗兵力多少,具体如何打的,都已记录成册,随后差人送来。” 李长明听完点了点头,又朝独孤循问道:“你都听到了?” 本以为自己已经查得够清楚了,没想到步六孤大人连自己不曾留意之事都查了个一清二楚。独孤循满面通红,道:“听到了……属下惭愧。” 李长明微笑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对方姓甚名谁,从前做过什么事,打过多少仗,性情如何,作息如何,喜欢怎么打,习惯怎么用人,甚至用的刀多长,穿的甲多厚,这些都是极重要的情报。便是要具细到如此,才能说知己知彼。” 独孤循望着他连连点头,满眼都是崇敬之色:“属下受教!” 李长明温声道:“你第一次去侦查情报,已经做得很好,不过万万不可自满,以后还要跟着步六孤大人多多学习才是。” “是!”独孤循备受鼓舞,又恢复了来时的轻快。 李长明往沙盘上插上几个标记物,又同两人讨论许久,天色竟是完全黑了下来。待到烛火燃了大半,才发觉时间过去许久,便又留两人在帐中用完饭。 “报——”此时一人在军帐门口大声道,“魏王殿下,吴将军请您赴宴!” 李长明面上的温柔笑意顿时无踪:“赴宴?” “是,吴将军在军中设宴,说要犒劳将士……邀请殿下过去。”那名士兵微一思量,还是继续说了,“殿下,军中战时禁宴饮,众将士不敢前去。但吴将军这般作为,兄弟们也不敢多言。” “始罗如今已有十城陷落,乌兰重镇地处我大虞、始罗与塔吉三方交汇处,若乌兰再失,我大虞西北边境就受威胁。”李长明眼中神光幽暗,“这个档口在军中设宴?仗还没打,他倒是先庆起功来了。” 步六孤辰不禁道:“成何体统!” 李长明冷笑一声,道:“罢了,你去跟弟兄们说,尽管去,自己掂量着不误事即可。也不知那混小子带了多少私货过来,尽管去吃他的喝他的。” 士兵一愣:“这……是!属下遵命。” 尽管疑惑,他也还是带着这满肚子的疑惑去传达魏王殿下的命令。 “小循,你也去吧,吃了那么久粗饭,吃点好的也没什么。反正没用军中物资。”李长明边说边翻了翻他交来的文书,翻两页确实一股困意涌上,轻轻打了个哈欠。 帐中两人见状,都是想让他早些休息。独孤循便告了退,步六孤辰亦是起身。 “你的那份情报,记得给我。”李长明道。 既然说的是“记得给”,而不是“现在给”,说明魏王殿下现在不是很急。 “好。那……属下先告退了。殿下好生歇息。”步六孤辰微微颔首,便要转身离开。 谁知眼睛才刚刚看见帐门,后面那位王爷忽然合了文书,喊道:“不行!” 步六孤辰回身问道:“殿下还有何事?” 他看见李长明起来走了两步,往内里摆的床上一坐,道:“不准走!陪我!” 步六孤辰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身为一军之长的魏王,在战场上英勇无畏,却怕黑怕鬼,遇到夜深了才议完事的时候,往往就要发作。然后那几个来主帅营帐内议事的倒霉鬼,多半要被留两个□□。 是的,那么大的人了,怕到要人陪着才能睡着,实在丢脸。 步六孤辰倒不是嫌他丢脸,而是怕他在军中丢脸……不过也是,自己晚上留宿主帅帐内,横竖丢不到魏王殿下的脸,倒是自己这名声……又要离谱上许多。 “你过来!”李长明见他半天不动,开口命令。 步六孤辰道:“魏王殿下,这样不好。” 李长明呵呵一笑,双手捂耳,竟然开始耍起无赖撒起泼:“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 步六孤辰道:“殿下,营中时常有些风言风语……” 李长明依然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步六孤辰叹气道:“我还要回营写点东西。” 李长明捂耳朵的手松了点:“在这里写,不准走不准走不准走!” 步六孤辰:“你……” 李长明突然坐直了,一改方才那小孩耍赖的模样,正色道:“寡人是一军主帅,若是今日睡不好,明日就身心欠佳指挥不好,指挥不好就打不了胜仗,打不了胜仗就是你不陪我的错!” 步六孤辰沉默半晌,道:“好吧……” 李长明听他答应,倒也不闹了,抓起被子就往上躺。衣不解甲的日子多了,他需要回想一下近日的战事并不吃紧,才能安心地坐起来脱盔甲。 步六孤辰上前帮着他解那一层层的甲,道:“今晚好好睡……你几天没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