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他记得,从前他们夫妻,不曾如此亲密无间。 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酒楼这边,众人的目光朝下看去—— 穿着一身浅紫春装的陈姑娘被扶下马车,行动间身若娇柳。 众人连声喊失望。 她脸上蒙着面纱。 翊安期待一场,好不容易见着人出来,还犹抱琵琶半遮面。 魏思荣急得跺脚,“怎么这样守旧,有什么好遮脸的,大祁哪里就古板至如此了。” 齐棪不咸不淡评了一句:“陈姑娘看着身子羸弱,风一吹便能跑。” “侄儿,记得好好怜惜人家。”翊安跟着打趣。 封浅浅道:“她眼睛还挺漂亮的。” 江州来接:“想来不会丑。”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魏思荣抓狂。 “只看眼睛怎能放心。而且,这身子确实太弱不禁风,一瞧就是话说重就哭的那种姑娘,我好怕。” 齐棪以过来人的口吻道:“思荣,对于女子,千万不要以貌取人。” 说罢,他特地看了一眼翊安。若仅看外表,他家这个真是美艳温柔呢。 翊安会意,柔柔一笑,不动声色地踩上齐棪的脚。 翊安踩人更有一套,脚跟后踩在小脚趾头上,逐渐加大力气。 齐棪吃痛,又抽不回脚,面上只能风轻云淡。 “侄儿谨记在心。” 魏思荣也不知道听进去没,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齐棪从翊安的铁足下捡回一条命,目光似剑,看着魏思荣。 淡淡道:“你同清河郡主商量好的吧,怎么,你们交情很好?” 魏思荣一愣,随即点头,含糊道:“与郡主能说得上话罢了。” 何止说得上话。 连舜钦冷下脸,清河郡主既乐意替这小子做事,又怎会因他惊了自己车架,跑去御前告状呢。 听竹卫一趟,魏思荣没少吃苦头。 真是不简单啊一个个。 齐棪“嗯”了一声,不再说话,神情让人捉摸不定。 清河郡主到底是清河郡主,不知说了什么,陈家姑娘竟在街边乖巧地将面纱拿了。 一行人忙探头,“!!!” 这是个年轻斯文的姑娘,不算绝美,但绝对不难看。 五官端正,白净腼腆,带着股书卷气。 总之,娶了不算亏。 魏思荣松口气,回头跟众人傻笑:“万幸万幸,比我想得好看多了。” 翊安忍笑问:“你把人想成什么样了?你爹娘还能害你不成。” “姑母您有所不知。” 魏思荣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说:“侄儿我风评太差,这门亲又定的太快,让人不放心。我只当是我爹娘为让我收心,专找的嫁不出去的姑娘,给我点苦头吃呢。” 我知,全京城都知。 算你小子有自知之明。 翊安如是想道。 齐棪说公道话:“陈家乃清贵人家,不担心女儿嫁不出去。安平府是皇亲国戚,本是门当户对,自然定亲定的快。你不必担忧,成亲前莫再胡闹就是。” “侄儿晓得了,先行告辞。”魏思荣怕了他的大道理,又是一弯腰,随即蹦蹦跳跳地走了。 齐棪看着他的背影,摇头道:“男子汉穿得如此花哨,我倒担心起陈家姑娘来。” 翊安趁机打量齐棪,这人在外还是端正严肃。一堆道理,像个夫子似的爱教训人。 她立刻意识到,齐棪不是疯了也不是变了,仅仅在她面前不一样而已。 “齐大人,别担心旁人了,您这边等到何时?” 齐棪不忍让她饿着,左右楼下都是听竹卫的人,若真有异动绝对跑不了。 于是让人上菜。 “都吃一口吧,招待不周。” 连舜钦也不推辞,立即坐下:“好的,有右司在,咱们左司躲躲清闲。” 翊安腹诽,这是人话? 江州来跟封浅浅站了大半日,终于蹭到饭,特地挑了离连舜钦远些的位置坐下。 翊安跟齐棪坐在一处,窃窃私语,就差互相喂饭。 连舜钦冷笑,面不改色地继续吃。 被孤立又如何,总比右司那两个饿肚子的倒霉鬼强。 半个时辰后,封浅浅跟江州来先行一步离开。 翊安也不想再看齐棪,虽说越看越好看…… 却不想在这分他的神。 但齐棪脸色凌厉,垂眸正在想什么事,通身阴郁得翊安甚至不知怎么开口说话。 只听他语气冷硬地吩咐:“舜钦,让人都撤了,留两队人轮流巡视。去对面茶楼请花指挥使来吃饭……哦,顺便问问阮副指挥使来不来。” 连舜钦明白,就是不想阮间过来,又不得不客套的意思。 右司未必是错的,可现在早过了时辰还不见异样,难道打草惊蛇了? 齐棪忍下心头的烦闷与繁杂,柔声与翊安说起话,“殿下先回,这几日我晚上就不过去了。此事忙完,寻个好日子,我陪你去山上住几日。” “陪我?”翊安摆起公主架子,“那要看本宫愿不愿意你跟着。” “我不跟着谁跟着?” “挽骊啊,她比你听话。” “没听说过这样比的。” 正说话间,花燃的声音传来,“都吃饱了?残羹剩饭可有给我留一口?” 翊安见到人后,从他笑成花的表情中,嗅到了一丝虚假。 估摸着早在对面骂娘了。 随即阮间跟进来,谁也没看,恭恭敬敬地对翊安行礼:“臣见过殿下。” 齐棪面无表情,平日这种情况,阮间绝不会自讨没趣。 今日过来,司马昭之心。 花燃笑眯眯地揶揄:“阮副指挥使真是守礼之人,对长公主礼了又礼。” 阮间听了方觉不妥,又不紧不慢地朝齐棪道:“阮间见过王爷。” 翊安私下最厌恶规矩多,面露不耐,“本宫先走了。” “华华。”齐棪喊住她。 “?”翊安惊恐万分,掐住手心,淡然地转过身,“何事?” 果不其然,齐棪笑容可掬地不说人话:“为夫不能在家时刻陪你,你也不必太过想念。你看你这几日胃口不好,清减了许多,真让我心疼。” 连舜钦疑惑,胃口不好? 合着刚才吃成那样还算少的? 齐棪脑子时不时就抽风,不算稀罕事。 “驸马也别只顾儿女情长,误了陛下交代的正事,本宫要罚你的。” 翊安勾唇轻笑,利落地转身,裙脚生风。 命给她都愿意! 齐棪就爱她不服输的劲,配合得绝妙。 他平静地对神色各异的三人道:“见笑了。” 连舜钦心里:“呵呵。” 花燃心里:“鬼上身?” 阮间心里:“给我死!” * 几日后,翊安听说听竹卫的案子结了,贼人尽数被抓。 替齐棪舒口气。 那天在酒楼没抓住人,她才知道,原来齐棪真生气时,是那般的严肃。 他天天说她瘦了,殊不知他自己才真憔悴。 不过,更好看了。 脸上轮廓分明,鼻子更挺,下颌更锋利起来。 审讯一事由右司主掌,齐棪终于得了空闲,三餐都陪翊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