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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很快回到了舱房,一路顺畅。 紧随而后的,是白羽。 “公子,交接的人本不该来的这么早。” 白羽合上门便垂下头,自责中带着几分懊恼,他点的香分明还未燃尽,加上之前特地空出来的时间,本不会这么早来人。 口上辩解,但错既是错,公子从来不论缘由,白羽耷拉着脑袋,挺挺跪下的同时,便听见一声解释“是因为我”。 “是我惊动了他们。” 开口的是韩素娥。 她慢慢松开谢景淞,退离半步,神色思虑。 听了她的话,谢景淞好似全然不在乎,只打量她半晌,见那颊边沾了块尘灰,于是默不作声地将浸了热水的雪帕拧了半干,递了过去。 他无声看她拭面,瞧见那动作笨拙,终是忍不住上前拿过雪帕,帮她将眼下那块灰渣擦拭干净,方才平静问道:“在那边你看见了什么?” 素娥本闭着眸,闻言缓缓睁眼,下意识捏住雪帕另一端。 她想到方才瞧见的场景,组织着自己的语言。 “里面并没未见到铁石,但是……也不是什么正常的货物。” 她攥着雪帕,指尖用力到发白,“是一群女子,被关在那里。” “女子?” “嗯,”她点点头,眼里闪过不忍,“她们的情况看起来很糟糕,看样子,像是被强行掳走的。” 还受到了废人虐待。 韩素娥回想着在洞中看见的场景。 她当时听见的呼吸声,并非错觉。 在点燃火折子的那一瞬间,一个密室一般的货舱暴露在她的眼中,狭小阴暗,几不透气。 她定睛,才发现那个漆黑的货舱中,竟锁着不少人,素娥听到的呼吸声,就是其中一个发出来的,在她身下——也就是洞口下方十寸远。 她一低头,便看见下方有个女子被锁在靠近自己一侧的墙壁上,四肢不得动弹,差点惊叫出声,下意识想灭掉火光。 但她很快发现那些女子无一例外都紧闭双眼,似在昏睡之中,唯有轻微的呼吸声,证明她们还活着。 正是因为如此,素娥才能仔细地观察那间内舱,和那些被锁住的女子。 这一看,才发现一件令人惊骇的事情。 那些女子,都生得清秀漂亮,年岁最大不过二十左右,最小的和素娥差不多,本应该是最美好的年华,却有着大大小小的“缺憾”。 凌乱不堪的衣衫下,她们要么“缺了”只耳朵,要么“缺了”条胳膊,还有的“缺了”条腿,轻则断掌,重则……几乎连整个下半身都没有。 “她们原本不该是那样的……” 素娥脸色苍白,腹内翻江倒海。 在断肢缺口处,是新鲜的疤痕,肉粉色,像是才愈合没多久。 那样的残缺,决不是天生。 在洞中,她难以相信眼前所见,极其缓慢地挪动着目光,一寸一寸掠过那狭小舱房,掠过那些或深或浅的伤口,那些伤疤骇人的残肢断口,手中火折剧烈颤抖,晃动的光影似乎惊扰了舱中人,下方那个离她最近的女子睁了眼皮,抬头,目光愕然又惊恐地对上她的视线。 那人仰着脸,与素娥对视不过几瞬,便张了张口,似要出声,韩素娥心中一个激灵,正要阻止,却见那张开的喉中空无一物。 没有舌头。 伴随那个女子张口的,是一声短促含糊的气音。 没有任何语言,甚至没什么声音,但素娥听出了痛苦,绝望,惊恐。 “大概就是那一声,惊动了船工。” 素娥轻声喃喃,虽已从那地方出来,但一想起舱中那些女子的遭遇,仍是不适。 她面上镇定,但放在膝上的手犹自微微发颤,忽而掌心一热,是谢景淞向她手中塞了杯热茶,她抬首,撞进他克制又担忧的眸。 无言的情愫弥漫在房中。 奈何白羽毫无察觉,突然打破沉默:“啊,也就是说,密舱的入口不止那一处窗洞。”他说完便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咳了咳,“也是,那么窄的一个入口。” 无人应他。 谢景淞蹙着眉,却想到其他,唤白羽拿了纸笔。 他回忆着什么,抬袖,执笔在纸上画下弯弯绕绕的线条,灰毫在纸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素娥本想着别的事,余光扫到他所画,被吸引了注意,专注于他的笔下。 默默看了半晌,开口猜道:“你想找到密舱的位置?” 谢景淞嗯了一声,垂首认真勾勒着,半阖的睫在眼角投下一片淡淡的影。 他画的是整艘楼船的底层内部结构,左手边是他们方才进入货舱的入口,右上角是那个狭窄洞口,画到那里,便停下了,他顿住,抬眸望向她。 不用他开口,素娥便知道他的意思,“向前一尺,左拐向前一丈,右拐向前两尺,再左拐一尺。” 随着她的话,纸上的结构渐渐明晰。 白羽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俩,心想这二人为何一个眼神便懂得对方所想。 谢景淞不知他腹中嘀咕,晾干了墨,将另一张纸拿起,那是先前画好的楼船表层图,覆在刚画好的那张图上。 “这是在……”素娥凑近了看,“在船老大的舱房下?” “怪不得了,”她怔了怔,明白了那些人为何来的这么快,“所以密舱一有情况,他就能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