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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儿起身走到乔七跟前,半跪在他面前抬起头说:“爹爹,女儿自从作了王爷的侍妾,就打算与他同进同退。夫妻一场,谈何连累,都是肝胆相照,你情我愿。娘要是活着,您对她不也是这个心思吗?” 乔七想了想,默默点头。他轻轻拍抚着女儿的肩头说:“爹爹不求你富贵,只愿你平平安安。你若是与王爷有这样的情份,你娘在天上也安心了。” 父女两个正低语,院子外已经响起锣鼓声。 新娘子一跃而起就要往外跑。 “哎,巧儿,你急什么?”乔七喊。 仕女举着大红盖头也急着说:“王妃有何事吩咐奴才就好。” “我……我去迎迎王爷,他病着,得有人扶。” 乔七急的跺脚,哪里有这样的新娘子。他吼道:“怎么也轮不到你扶,你给我回来坐下。” 巧儿被一嗓子吼醒。只得回来规规矩矩坐下。仕女赶忙趁机把盖头给她蒙好了。 不一会众人簇拥着楚浔进屋。乔七一看,还真不用扶,因为王爷压根是被人抬着进来的。 楚浔身着暗紫色锦袍,坐在滑竿上。滑竿缓缓放下,楚浔小心的侧过身来。 乔七一个健步窜过去,弯着腰伸手就要扶楚浔。合着他不让女儿扶,自己这个老丈人却来扶女婿。 楚浔一愣,连忙扶着滑竿站稳了,托住乔七的手臂说:“岳父万万使不得。来人……” 陈峰闪身过来。 “请岳父大人上坐,受小婿一拜。” 陈峰点头,拉着手足无措的乔七按在堂屋的椅子里。 楚浔被陈峰扶着,缓缓走到堂屋中央,举起手深深一躬。他还没抬起头来,老岳父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了。 “王爷千岁千千岁……”乔七一面磕头一面喊。 乔七以往在衙门里办案子,说到要紧的时候,那老爷一皱眉头,底下的衙役都争先恐后的跪下。这楚浔是汉西第一把交椅,在王爷面前乔七一时没控制住,先下手为强,先跪为敬。 楚浔见到跪在地上的老岳父,也是哭笑不得。好在陈峰有眼力见,一把把乔七托起来。 楚浔示意人托着金银珠宝摆到乔七面前,请岳丈一一过目。趁着乔七看得眼花缭乱之际,晚娘已经亲自搀起蒙着盖头的巧儿了。 “上花轿……”程破空用他价值连城的嗓子喊道。楚浔体弱,支撑不了多久,今日一切礼数从简,新娘子直接上轿子。反正巧儿一家也不会怪罪。 此时本应敲锣打鼓,鞭炮齐鸣的,可是无奈新郎官听不得那动静,众人只是安安静静的簇拥着新娘往外走。 晚娘扶着巧儿走到楚浔身边,把巧儿的手托着放在楚浔手上。 巧儿一摸到那熟悉的冰凉手感,直接十指紧握、恨不得揣进怀里。 身后的人都偷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新娘子。 后院到正院总共也没多远,一盏茶的功夫新娘子已经被搀着来到大堂门槛前。脚下是噼啪作响的火盆,两个婆子一左一右扶着王妃站在火盆旁。 “王妃仔细些,抬高腿……”婆子叮嘱着。 巧儿在盖头里也能看到火苗。她小心的抬起一只脚跨过去。脚还没落,那火苗突然随风抖动了几下,“啪”的一声跳,竟然熄灭了。 众人都称奇。角落里的杜仲转头对程破空说:“这新娘子从来就没怕过邪,哪里还需要迈火盆。你看……火苗自己灭了吧……” 程破空也是忍不住笑意,推了一下杜仲说:“别净说闲话。巧儿不同以往了,以后说话还是恭敬些,仔细王爷记仇。” 杜仲撇撇嘴,虽说不屑,却真的不再打趣了。 拜堂虽然简单,但是礼数齐备。两人跪在老王爷的排位前拜过高堂。排位旁是空空的太师椅。 太妃还健在,只是远嫁关外。 楚浔起身时望见排位边那个旧时的檀木盒子,木色漆黑,在烛光下镀着一层暖色的光圈。这是太妃给他送来的儿时棋盒。 楚浔抬头寻找妹妹的身影,只见晚娘的目光也在那棋盒上。兄妹不约而同深深对视,唇边有一丝笑意。 遥记当年,年幼的晚娘去寻找母妃掉入喘急的河水时,楚浔曾经在心中暗暗发誓永不原谅母亲。他甚至也与世人一般,认为王府的种种厄运都因母亲而来。 后来定边一案让母子相见。再难解的芥蒂在母子亲情面前也不堪一击。今日的楚浔能在重伤后完成大婚之礼,与其说是因着肉苁蓉的奇效,不如说是被母亲的这份亲情治愈了。 暮色沉沉时,王府里一派喧哗。楚浔命人在水榭里摆设喜宴,众人饮酒作乐。 楚浔夫妇二人被送入洞房。大家都知道王爷体力不支,哪里敢闹什么洞房,一溜烟都散了。 程破空与晚娘最后离开。临走时程破空回头问:“今日大喜,要不要我唱出折子戏。” 楚浔靠在榻上,手虚掩在伤处,疲惫的抬眼摇头说:“一年到头给外人唱也就罢了。今日是自家宴席,兄长只管坐着喝酒,一句也不要唱。” 晚娘知道哥哥是敬重自己的夫君,更是不愿意让程破空取悦于别人唱戏。她深深望了一眼兄嫂,点点头拉着程破空离开。 屋内只剩新婚夫妇二人。楚浔捏着额角,抬手招呼巧儿。 巧儿的红盖头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凤冠也摘了,此刻正挽起袖子给铜盆里倒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