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页
“小女子没有信口胡说。那尸单上写的清清楚楚。京兆府尹是被人勒死后再吊起来。而且死之前嘴里被汗巾子塞住,嘴里有……”巧儿拼命的喊,想要把案情嚷得尽人皆知。 此时大门里已经有衙役冲出来。 就在巧儿被按倒在地上时,街巷里闪出几个虎背熊腰的汉子。领头的一个正是陈峰。 “大人手下留情……”陈峰说着上前一步抱拳道:“在下副留守指挥同知卫,四品将军陈峰。” 都御史一顿。他知道这是圣上给藩王配的贴身侍卫。如今在京城里的藩王,也就只有楚浔了。 “这小女子似是真有冤情。她说的是不是有假,查查她爹爹是不是仵作乔七就好。” “嗯……”巧儿在地上挣扎着喊:“我有爹爹的令牌……” 她一面说着一面摸出袖子里的牌子,使劲扔到都御史脚前。 那都御史弯腰捡起来一看,果然是永安知府仵作的牌子。 “民女祖上世代仵作,深知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爹爹兢兢业业,慎之又慎,不敢生一毫慢易心,实在是冤枉呀……” 人群里此时有一个矮小的老者,垫着脚焦急的看着前面的情形。在他听到巧儿喊出这一番话时,不禁羞愧难当。这是他千百次教导女儿的话,如今面对险情,自己却畏惧强权,不敢实践自己的诺言。 他用粗糙的手掌擦拭掉眼角的泪水,咬了咬牙,拨开人群挤到前面。 “大人,小民就是仵作乔七。小女说的句句实情!” “爹爹!”巧儿被按在地上,瞳孔紧缩。 乔七却深深的看了女儿一眼说:“丫头,咱们死也要死在一处。” 都御史指着乔七问:“她刚才分明说你被人构陷,你这不是安然无恙吗?” “回大人话,那大理寺错抓了小人的胞弟,如今关押在禹州大牢。”乔七抢在巧儿前面说:“小人说句句实话,我家小女也说的全是实情。大人今日可以把我抓进大牢详加审问。这京兆府尹一案的尸单若有半句假话,小人甘愿一辈子坐牢!” “爹爹……”巧儿喉头梗塞,几乎说不出话来。 乔七见到女儿眼中涌出的泪水,伸出手摸了摸巧儿的面颊说:“好闺女,爹爹要尽仵作本份。你要照顾好自己……” 都御史知道事关重大,尴尬的咳了咳说:“此案是要案。把一干证人带进都察院,择日再审吧。” 陈峰一抱拳说:“大人费心。我回去禀报我家王爷。还请大人照顾好这位证人……” 都御史知道这是客气的威胁,干笑两声,带着人走了。门外的百姓却仍是意犹未尽,议论纷纷不肯离去。 与此同时,宫城内太和殿里正举行传胪大典。 京中二品以上百官皆衣花袍,分立丹犀两旁。 礼部官员高声喊道:“传二甲第一名、传胪徽州陈氏陈湘至殿右唱名……” 陈湘抬头看看空空的龙椅,垂下眼睛走到幕帘旁,接过官员手中的名册。 今日这大典本应由皇帝主持。可是圣上传下旨意,只说殿试那日遇刺受惊,龙体欠佳,今日大典由内侍总管胡公公主持。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皇帝本就是傻子,怎么能主持大典。 陈湘接过那长长的名册,眼前浮现夏禹的音容笑貌。这夏禹才情过人,若不是他行刺被除名,自己恐怕也得不了二甲第一名。 随着陈湘喊出一个个名字,一甲三名率一众新进士,着蓝袍挂,朝着空龙椅行三拜九叩大礼,犀上鼓乐齐奏。众进士却仍是跪着不肯起身。 丹犀旁的官员无不错愕,想问又不敢问。 最后只得大总管胡公公出面,待到鼓乐声熄时尖着嗓子问:“诸位进士为何不起身呀?” 众人还是低着头,只有陈湘咬咬牙慢慢抬起脸来,压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说:“我等寒窗十载,今日及第。苟利国家,不求富贵。唯愿为社稷尽绵薄之力。但观当日种种,令我等举步惶惶,心有戚戚焉。” 大太监一听这是要闹事,立刻拍案而起道:“传胪大礼乃圣上所赐莫大恩典,尔等不要不识抬举。再不起身就是忤逆大罪了。” “公公容我等把话讲完……”状元朗直起身子喊道:“殿试当日,我们新科进士三百零八人都亲眼所见。那汉西王忠心护主,为救驾重伤不起。可是如今汉西王困居宫中,生死未卜。当朝百官也无不知晓。这对汉西百姓如何交代?” “胡说,宫里召了那么多太医给汉西王诊治。还要问陛下的罪不成?”胡公公气到浑身颤抖。 此时探花也忍不住挺身而出说:“入仕为辅君,辅君为报国。汉西王已为我等身先士卒。陛下一向爱护臣子,如今当护送汉西王出宫,召示天下!” “大胆。圣上何时要你们这些新科指指点点了?”胡公公冷笑一声道:“今日诸位是不想完这传胪礼了?礼未毕,诸位新科可是难以入仕,这十年寒窗不就荒废了?” 丹犀旁的一众大臣暗自捏把冷汗。此种胁迫对读书人来说如雪顶压身。可是再看脚下,那跪在地上的三百零八人,无一人起身。 “真是有骨气呀……”胡公公笑得让人遍体生寒。 “状元、探花和传胪今日不受传胪礼,其他诸位莫要受牵连,来人,礼部带着其他人去端门外坐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