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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七知道她说的是京兆府尹了。他最后一次验尸就是半年前,自打验了那京兆府尹,他就进了大牢。 这京兆府尹按卷宗里说是在押运上京的路上自尽身亡的。 “那只呀……是……白脖子!” 巧儿手下一紧。她要的就是爹爹这句话。她连忙追问:“爹爹怎么知道他已经死了呢?”她看看疑惑的狱卒,赶忙又找补:“这病死的牛卖出去是会吃坏人的,我夫家吃了几次亏,差点让人把铺子拆了,爹爹快些教教我!” 狱卒不疑有他,又转过身去了。 此时乔七也想好了说辞。他定了定神解释:“最近牲口流行一种牛瘟,得了之后骨头易折,可是外面看不出来。我上一次就碰到这样的牛。要想查看也简单,用葱盐饼把牛全身涂几遍,然后把牛放在火上熏,骨头断的地方就能看出来了。” 乔七说完这一番话汗都下来了。这么一通胡编乱造也不知狱卒会不会听出端倪,更不知巧儿能不能参透其中含义? 此时巧儿先是满脸疑惑,但是很快杏眼发亮。乔七说的熏蒸法是验内伤的常用办法。这么说那京兆府尹在死之前是受了伤的。 “所以,那牛已经筋骨尽断,脖子就白了?” 乔七惊喜于闺女的机灵。他极力克制着表情,点点头说:“对对!你回去告诉夫家。巧儿……”他欲言又止,停了片刻说:“你这么聪明,一定能相夫教子过上好日子的。” “嗯……”巧儿说完案情,一颗心松懈下来,终于被思念之情淹没了。她眼里漾满了泪水点头。 ”你还小,这男女之事你还不明白。咱们是仵作,也没什么忌讳。来,爹爹告诉你些法子,好早生个大胖小子……”乔七说着指指自己的耳朵。 巧儿娇嗔的说:“爹爹,您胡说什么?” 那狱卒的脸倒先红了,尴尬的咳了一声。 乔七赶忙央告说:“官家,我这闺女还小,脸皮薄。能不能让我同她说一句悄悄话?” 那狱卒想了想,有些不耐烦的喝到:“别太啰嗦,只说两句就好!” 乔七喜出望外,巧儿连忙凑到他跟前,父亲伏在女儿耳边轻声说道:“那尸首被冻在冰窖里。我化开了一熏,出了一种特别的味儿。” 巧儿抬头,焦虑又疑惑的看看爹爹。乔七又凑过来说:“是牛鞭,加上尿骚味……” “尿?”巧儿惊得一时没忍住,这个字脱口而出。 乔七连忙摇头。狱卒也忍不住转过头来,匪夷所思的看着这对百无禁忌的父女。 “该走了!”狱卒喝道。 乔七见时间紧迫,干脆豁出去了。他张开嘴指着嘴里说:“这里!” 巧儿好歹算是从小就跟着乔七在验尸房混,才没有被恶心到吐了。可是那满脸无措是隐藏不住了。 狱卒张大嘴看着这让人匪夷所思的父女俩。乔七深陷囹圄半年之久,好不容易与独女见面,先说宰牛,又传授这么让人脸红耳热的生子秘笈。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探监的人。 此时乔七已经眼角通红,他紧紧抓住闺女的肩膀说:“爹爹说的要紧事记下了?” 巧儿含泪连连点头道:“爹爹,您要保重。下一次也许我能同夫家一起来看你。” ”你嫁了好人家,爹爹就放心了!”乔七抹着眼角说。 “走了走了!”随着这对父女终于像普通人一样依依惜别,狱卒也恢复了往常的严酷口吻,挥挥手示意巧儿赶紧离开。 巧儿起身,再次回头看爹爹。只见他一头花白头发打着溜披散着,遮盖着晦暗而枯瘦的面庞。若是走在街上,和叫花子一般,巧儿根本认不出这是爹爹。 她暗下决心,若是能见到楚浔,一定要让他把爹爹救出来。他们楚家移花接木的功夫了得,兄弟姐妹几个都是装死逃脱的,想来也一定有法子救爹爹。 巧儿从大牢里出来,径直上了马车。她吩咐车夫去博平。从山口转到大路上时。车夫回头问:“后面有一个兵家一直跟着,要停下来吗?” 巧儿一惊,从车窗里回头望,果然在离他们很远的路上,有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身影。 巧儿吩咐车夫慢一些,那身影也慢下来。当巧儿的马车疾跑时,那匹马也加快速度。巧儿再次回头仔细看,终于印证了自己的猜测,那马上的身影有几分熟悉。他头上戴着飘散着红缨的头盔,身披长剑。 巧儿从车门边扶着门框站起身。车夫怕她摔下来,连忙要制止她。可是巧儿并不害怕,眼看要走到岔路上。她单手死死抓住门框,高高举起右手,一条丝巾在她指尖飞舞。 远处的身影慢慢停下来,那人从腰间突然抽出长剑来。刺眼的阳光下,银色的剑锋闪闪发亮。 远远跟随的贾迪把剑高高举过头顶,直刺天际。随着那一抹寒光越来越远,巧儿含笑默念:“大哥,后会有期!” 马车继续前行,车夫一刻没停,倒也不是因为巧儿催的急,实在是因为这一代游民太多了。今年南涝北旱,夏粮已经欠收。沿路上饥民遍地。景象让人揪心。 然而随着马车接近博平城,路上的饥民突然消失。这恢弘古都被高高的城门挡住,内外完全不同景象。 巧儿随着楚浔走过不少地方,在她的印象中禹州的首府罗河城就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可是她踏入博平城才发现,那罗河只是繁华热闹,这博平城才是真正的璀璨辉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