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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儿望着他的脸,一股心疼油然而生。人都说汉西王楚浔少不更事,只顾寻欢作乐。殊不知他在年少轻狂的假象下,藏着这样一颗疲惫的赤子之心。 楚浔似乎说话说的太多,气息不济。他微合着眼以手掩口轻咳。每咳一阵眉头就促得越深。 一旁的陈峰满眼担心的问:“爷,要不要让赶车的慢点。” 楚浔半睁开眼摇摇头说:“初三之前我想赶到黔州。” 陈峰想了想,意识到初三是奕贵妃的忌日,没敢再说话。 这一辆马车日夜兼程,这一日到达渝川的首府安平。这里是渝川最大最热闹的城池。往西南翻过延绵的凉山就要进入黔州界内了。 几日来赶路匆忙,又都经过的是穷乡僻壤。巧儿在车里待得骨头都酥了,她乍一看到繁华街巷,人流如织,顿时打起精神来。 “陈峰……” 楚浔这一路似乎都在睡觉,很少有清醒的时候,他此时也撑着身子坐起来说:“去瑞风楼吃些东西吧。” 巧儿回头望他,心里腹诽这人怎么越睡脸色越差,面色晦暗,眼里一点光彩都没有了。 陈峰听了却很高兴,他赶忙答应说:“爷,您饿了?太好了。” 他们这几天忙着赶路,陈峰和巧儿都是下车买些东西将就吃。而楚浔怕露面引人注意,更是连车都很少下,总共也没正经吃过什么东西。 陈峰掀开帘子问车夫:“您认识瑞风楼吗?” 车夫在风中喊道:“当然,那可是安平最大的酒楼,常年客满。据说包房要提前半月预定呢。” 陈峰听了回头望向楚浔问:“若是没有包房怎么办?” 以楚浔的身份,哪里能坐在大开间里和其他食客一起吃饭。楚浔因有心悸的毛病,极怕吵嚷,吃饭时更是挑剔环境。陈峰有些犯难说:“要不咱们换一个安静的地方?” 楚浔却已经披上了外袍,不在意的摆摆手说:“难得来一次,总要尝尝最好的馆子。只要厅堂里有桌子就好。” 他又回头望向巧儿问:“巧儿怕坐在人多的厅堂里吗?” “不怕不怕!” 巧儿以为可以掩饰住自己的没见识,其实那兴奋的眼神让人一眼就可以望穿。她从小被人当作不祥之人,周围永远冷冷清清,她只怕别人的冷眼,怎么会怕人多? 楚浔满意的点点头,挥挥手示意车夫快些赶路。 到了瑞风楼楼下,三人站在牌匾下仰望,只见三层高楼上每一层都人声鼎沸。连楼外的空场上都摆着四方凳子。布衣百姓们就围着凳子坐在小马扎上吃酒谈天。 巧儿被这气氛感染,伸着脖子往里张望。 陈峰和掌柜的交涉了很久,也没能讨到一间包房。掌柜的看到楚浔衣着不俗,才给他们安排了顶楼靠窗的雅座。 陈峰为难的看着楚浔,心中觉得亏欠了主子。楚浔却不以为意,撩起袍子跟随着跑堂的上楼,到了桌边,却没有进入主位。 他伸出手朝着巧儿指指,示意她坐进去。巧儿哪里知道什么规矩,大大方方的就要挤进位子里去。陈峰忙着拦她。 “巧儿……” 楚浔却朝陈峰使了个眼色说:“今日不分尊卑。” 巧儿站在桌边,举棋不定的看向楚浔。 楚浔微笑着说:“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规矩。尽管点你爱吃的菜就好。” 此时跑堂已经拿来菜单,口里念念不停的介绍山珍海味。这些跑堂的见惯了南北贵客,最会见人下菜碟。他从楚浔的衣着上就看出此人不是凡夫俗子。 楚浔却把菜单递给巧儿说:“点你想吃的家常菜吧。” “那您呢?” 楚浔微笑着答:“我没有忌口。” 陈峰在一旁赶紧说:“点些清淡给少爷。” 巧儿捧着那让人眼花缭乱的菜单,平生第一次点菜。她翻来翻去,只找到几样自己听说过的菜。点完了一看,可不就是家常菜。她这才明白楚浔那句话的意思,王爷知道她的出身见识,让她点家常菜是为了不让她为难。 巧儿想起墨江交代的话,楚浔不能吃大荤,不能吃厚味,最后给他点了清淡的粥菜。 楚浔似乎怕她不尽兴,朝着小二说:“再来三四道特色菜吧,不用山珍,别人点的最多的是什么,就也原样给我们上些。” 菜肴很快端上来,摆在面前一看,巧儿有些含糊。渝川湿热,百姓嗜辣,面前的菜肴一片红红火火。汉西地处西行要道,以吃牛羊肉为主,而渝川人常吃猪肉。他们对猪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不能轻易放过。这店里的好几个特色菜,竟然都是下水。 楚浔没有举筷,巧儿和陈峰两人谁也不敢夹菜。 那人见了,只得执起瓷勺,舀了一勺面前的豆花尝了一口。 他一面细嚼慢咽,一面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递给巧儿说:“你不是说没有吃过酒楼,今日先试试,日后带你爹爹一同再吃。永安哪个酒楼老板要是不让你们进门,你就给他们看这枚玉佩。” “……爷,这怎么使得?”巧儿不敢管他叫王爷,可是那玉佩上正面是汉西二字,背面则刻着“楚氏”,彰显着主人的显贵身份。那是秦川大地,乃至全天下最尊贵的姓氏。 楚浔没说话,拿着玉佩的手突然微微颤抖,脸色徒然白下去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