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下跪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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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璐苑官驿前—— 花豹舔着满口血腥,拱起脊背,上面钱纹的兽毛乍起。 翡绿兽眼环视四周,它发出阴森骇人的呦声。 刚刚还在乱窜作恶的猎犬立刻老实了,幽咽着停止肆意攻击,掉头跑回了使臣团。 “汪尚书,你还好吧?” 骤然沦入死寂的氛围里,沉缓靡丽的问话声唤醒了惊怔失神的汪灿。 身旁,金铃珊珊,马蹄翩踏。 汪灿侧头,只见身边停一俊高的白马。 马上那人衮服赭红,满头银发被紫金朝冠高束,五官如画绝美,丰姿奇秀超独。 金乌从万里晴空投下一缕光线,化作万千流光落在他的身上。 光晕潜移变换,令他在众人的眼中更像是天际降世的神明,清冷,高贵而不可进犯。 “九王爷?您、您来了!” “嗯,皇上命本王过来看看。” 华南赫淡然一句,冷眸始终凝向从使臣团那面逐渐围过来的瀛人武士。 “多亏了有您。” 表情经历错愕到惊喜的转变,汪灿挥抹去额上的汗水,由着华南赫带来的侍卫搀扶起身。 御马终究是御马,那脚程确实优于普通的马匹。 华南赫此刻暗自庆幸自己赶到的太及时了,再晚些,真不知这群穷凶极恶的东洋人会搞出怎样的乱子。 源仓大将在木舆里突然发话,语气沉冷似乎极其恼火。 武士们听到,就像那群斗败的猎犬,垂头丧气的退回到队伍里,不敢再造次。 源仓直愣愣的望着白马上的男子。 老实说他也曾阅人无数,却从没见过有谁像眼前这红衣雪发的男人,如此丰神俊朗,冷傲清绝。 脖子伸出木舆,大将对咨询低语了一句。 以后那咨客问向汪灿: “大将军问大人,您身边骑马的人可是大羿的皇帝吗?” 汪灿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种话要是从个大羿人的口中问出来,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正要回他,却听马背上华南赫的声音异常气定神闲: “你去回他,瞎了他的狗眼,本王乃仁宪皇帝的皇叔华南赫。别大白天里做梦娶媳妇,迎接你们这小小岛国的使臣,还需劳动我天朝皇帝的御驾? 本王也是溜那宠兽豹子走到这里,才撞上你们这一幕罢了。” 咨客气得面红耳赤,五官纠结错位。 拧然咬牙,他将一些不该回的话去掉后,才将华南赫的话译给了源仓大将。 指尖捻了捻唇上的一字胡,源仓微然一笑,又说了几句。 咨客表情冷傲挑眼: “大将军说,那豹子既然是王爷您的宠物,将军就要质问王爷为何要纵容你的宠物虐杀将军的猎犬?” 华南赫眉色冷峻,哂道: “在回答阁下的提问前,请阁下先行回答本王的问题。想我大羿乃礼仪之邦,知使臣团到访特以重礼迎接。 然源仓大将军一踏上天朝的国土,为何要遣凶犬伤我大羿子民?” 那咨客瞳光一顿,与源仓一阵私欲后又对华南赫道: “源仓大将表示歉意,那只是他的宠物犬和贵国子民的一场角逐赛而已。 对于贵国子民羸弱不及犬畜的事实,大将军深表同情啊!” 呵,狗日的,真是自大妄为,残暴又矫情! 华南赫心里叫骂,俊脸上还维持着云淡风轻的笑意: “我大羿子民崇佛学。佛家云,扫地不伤蝼蚁命,更何况是那些不会说人话的犬畜。 既然不说人话的畜生们争强想要比试,选同为畜生的豹子黑风作为对手最公平不过。 说起来,眼下是将军的猎犬羸弱不敌对手,本王的黑风为此也觉同情。” 悠然话毕,华南赫睨眸。 花豹极有灵性,立刻在地上伏倒做乖觉状。 华南赫挑眉,精利的目光怼向源仓,语气加重: “瞧瞧,本王的宠物在向将军的宠物赔罪了。那将军是否也有些气度,亲自下舆,向我大羿的子民们下跪赔罪呢?!” 咨客瞬间哑口,嘴巴半张,三角眼眨巴,肤色逐渐发白。 什么? 什么是不会说人话、争强好胜的畜生?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 这大羿天子的叔叔,哪里是在说猎犬,分明就是骂人! 咨客怒沉了眼角,羞愤难当。 身后,舆里的大将军用瀛语问了几句。 没奈何,咨客转头,气咻咻的对他一番陈述。 那小胡子男人下刻就变了脸面,促狭冰冷的目光径直向华南赫射来。 正待发作,源仓夫人从后排的小舆里优雅的走下来,开口说了些什么。 源仓大将听了,情绪稳定下来,但脸色依然晦暗不明。 华南赫在马背上见了,低声问汪灿: “那女人在说什么?咨客为何不译?” 汪灿道: “回王爷,源仓夫人是个明事理的,刚刚劝谏了大将军。” 对面,小胡子男人已经不情不愿的蹭下了木舆,向前几步,看看华南赫与汪灿,忽然一个躬身。 咨客表情微变,忙说: “汪大人,大将军和夫人已经下舆,请您宣制吧。” “等等。” 华南赫倏的打断了二人,竖起一根食指,凭空向着源仓大将左右摆了摆: “这可不行。本王刚刚说了,大将军的宠物犬咬伤了我大羿数多的宫人,大将军合该先行向他们赔礼道歉。之后,再做宣制。” “……王爷,劝你不要得意忘形!” 对方的咨客忍无可忍,嗓音干哑的一声吼叫。 “究竟是谁得意忘形!” 华南赫怒目横眉,眸光烈烈如炬。 一手抬起马鞭直指源仓,他厉声呵问: “你等以使臣身份才入大羿便横行无状,这等肆意妄为可是受意于瀛国的王上? 果真如此,你等可以不跪,今日我大羿的礼官便不宣制。 尔等立刻给本王打道回府,原路滚回东洋去!” 现场的气氛再度紧张。 而大羿一方,大多数人被华南赫恩威并施、慷慨激昂的话语震慑,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他那浩气凛然的俊脸上,都是些仰视的亮光。 “你!” 瀛人的咨客气得干瞪眼目。 木屐踏地,发出一小段短促的声响。 源仓夫人率先走出队列,停在两方的仪仗之间,颔首沉默的曲动两膝。 这倒是令华南赫与汪灿始料未及的。 沉吟片刻,华南赫讥诮的斜飞眉角,眸光锁向源仓大将。 见他呆呆的看着夫人,面上肌肉抖擞,神思不定,华南赫嘴角鄙夷的笑纹越为深邃: “怎么,难道源仓大将军身为男人,协理瀛国政权的要员,气度竟然如此狭隘,还不如一届女流吗?” 事到如今,咨客也变得缄口无言,面带愧色注视自己的大将军垂头丧气走到夫人的身边,跪在地上,闷声说了一句。 他这一跪不要紧,整个使臣团队的武士、侍者,呼啦啦全跟着跪了下去。 汪灿眸色一怔,微微点头,开始打心眼里佩服这位大羿九王爷的辩才与智慧。 听闻咨客译出悔恨道歉的语句,华南赫冷然哼笑,右臂垂低: “行止,将制书拿来。” 汪灿双手奉上。 华南赫并不下马,直接展开黄绸卷轴,居高临下的身姿沐浴着阳光,面对瀛人大声的宣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