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和皇贵妃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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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色当前,冷青堂挽唇若笑,答了声:“是”。 低垂的凤目不曾抬一下,光滑的指尖反握了万玉瑶的酥手,躬身搀扶美人入暖阁。 暖阁里无不穷尽奢华,软榻桌几、屏风珠罗一应俱全。 对冷青堂来说这里并不陌生。 早年西厂未建,他与万玉瑶的关系不算疏远。为达到某些目的,他也曾在这间暖阁里,与万玉瑶倚榻互撩。 横竖她当他是个断根的太监,只能做表面解痒的浅功,不得深入。 幽蔽的空间里,万玉瑶懒洋洋的歪在榻上,恹恹道: “头面太沉,伺候本宫卸妆。” “臣,遵命。” 冷青堂轻笑答应,为万玉瑶褪下外衫,卸去头上各使飞凤发钗,动作娴熟。 青丝如瀑,云髻慢垂。 美人丢个眼神,示意冷青堂坐到软榻另一侧。 “本宫心里不舒坦!凭皇后那个老女人也敢嘲笑本宫是只孔雀!简直岂有此理——” 万玉瑶美眸翻圆咬牙切齿一句,松开紧握的拳头,抓起冷青堂素白泛香的大手贴上胸口,桃花脸上灼着一团烈火。 “娘娘生的冰肌玉骨,如何是孔雀呢?在微臣眼中娘娘便是九天玄女下世,即便生起气来也是好看,惹臣总要忍不住多看娘娘几眼。” 冷青堂笑颜清素,磁音凝重自带摄人魂魄的力量。万玉瑶随即转怒为喜,噗嗤笑了,指头掐一下他的手背,嗲声: “督主的嘴可是涂蜜了?” 冷青堂借机抽手,轻浅道: “娘娘为后宫操劳,臣来为娘娘舒舒筋骨如何?” 万玉瑶红唇扬起,媚笑:“好!” 侧身倚在冷青堂怀里,由着他的十指按揉肩头。 力道适度,一扫万玉瑶心底的晦气,她顿觉全身舒畅轻松。 鬓边是他丝丝缕缕的温热吐纳,携着朦胧的冷香气息,若进若离的微妙感觉撩拨着万玉瑶的心弦。 她阖眼享受,对着迷离视野中如水般通透绝色的人物,心痒的同时生出一丝惋惜。 他若不是个太监该有多好,以他之才定是能够独领风骚的人物,说不定与她的关系还能更加亲密一步…… 卧在冷青堂的腿上,万玉瑶回想往事,徒然嗔声抱怨起来: “你这奴才,自己说说多久没到本宫这里来了?彼时你找了对食,便决意舍弃本宫了吧!” “娘娘这么说又是诛微臣的心了,臣哪里有舍弃娘娘,分明是娘娘偏心外人,狠心先舍了微臣吧?” 冷青堂蹙眉轻叹,语气似有委屈,一双勾人的凤目里幽光波动,靡丽潋滟的收敛于眼底。 万玉瑶眼目不睁,气息未喘,颤颤一句: “成立西厂……是万岁爷的主意……” “嗯,臣懂。论手段论能耐,臣自知不抵明督主十分之一。” 冷青堂缓声说着,手上动作不停。 万玉瑶遁然扬起眼帘,举手示意他停下,半分嗔笑的举目看他: “你说你,怎么还和明澜吃上醋了?” 笑盈盈抬臂勾住冷青堂的颈子,美人眸光灼灼,紧锁眼前巍然绝俊的面孔。纤柔五指滑向他的衣襟,不安分的拨开。 万玉瑶的十指尖尖水润,又得秘方保养许多年,手背肌肤浅薄白皙极像一尊暖玉,无半分瑕疵。 深喘一口,她娇气道: “明澜就是个孩子,喜好意气用事。之前得罪你的地方,别搁心里,你该明白本宫实则一直偏疼着你。” 冷青堂抿唇一笑,抬手按住万玉瑶的五指,神色分明凛冽如冰山一角,却总给人以温柔缱绻的错觉: “臣自知身在宫里长期以来都是娘娘关照,臣怀有感恩戴德之心,今日知有人对娘娘发难,故刻意赶来为娘娘解围。” “为本宫解围?” 万玉瑶倏的眉色一凛,审视的目光锋芒闪转,唇间轻噙丝丝冷笑: “冷督主当本宫是傻子,如何好意思说什么来替本宫解围?你心里在盘算什么,当真以为能够瞒过本宫?” 万玉瑶的确不是傻子,久于后宫驰骋一路迅速爬上皇贵妃的宝座,除了有个好父亲好出身外,那脑瓜子也是灵光的很。 “你告诉本宫,屠暮雪是你什么人?” 万玉瑶从冷青堂膝上直起身子,锐利的目光紧盯他的凤目,提问声音轻幽缥缈,如鸿毛落地没有丝毫重力,那份旖旎的触感不禁使人心猿意马。 冷青堂容色泰然,挑动食指压上万玉瑶的唇瓣,轻作摩挲,目光深邃。 “娘娘当真是关心微臣啊,就连臣的私事也要问得详细?” “那是自然,督主一心要为本宫分忧,本宫内心自然也惦记着督主。若然冷督主想要再添个对食,本宫这里也有许多年轻宫婢任由你选。不说别的,单论姿色的话她们个个都比屠暮雪出众百倍。” 冷青堂笑笑: “再结对食还是算了。奴才命硬,之前才克死一个。” 万玉瑶飞起眼目: “若你有心,本宫倒不介意……以身相许。你命再不济,本宫乃一宫之主还怕镇不住你?” 万玉瑶眼波妩媚如丝,邪魅挑起直视琅华卓卓之人,猛然张口含住唇上的指尖,眸色刹那见深,卷起危险的异彩狂澜。 别人都走了他不走,甘愿留下陪她,可见还是为了屠暮雪!他千方百计的讨好,还不是为了留住那贱丫头的性命。 好、好、好!冷青堂,终于轮到你放下臭架子来求我万玉瑶了—— 女人的欲望好像无底深渊,黑洞的魔力总能轻易吞噬、毁灭一切。 如今只靠撩骚挠痒无法根本满足不了她的欲望,她势必要在今天拿下他!左不过断根的也有断根的玩法,不一样的感受直叫她光想想内心便是一阵阵的兴奋。 冷青堂一双眸子漆黑深沉,浩瀚如星河一望无际。 食指从万玉瑶唇齿间轻轻抽出,对着指尖那节湿漉漉的痕迹,一双含笑眉眼依然如沐春风。 “娘娘,莫若您先看过礼册,等会儿有何不明之处,臣愿言传身教,尽心服侍娘娘满意。” 尽管内心生出一点不满的小情绪,可眼前足以倾城的容颜又使万玉瑶不想发出火来,坏掉此时好不容易才营造出来的桃粉氛围。 罢了,他都这般暗示了,还怕到嘴的鸭子又飞了不成? 万玉瑶懒懒起身接过礼册,随手拿起缎面封皮的本子翻开,漫不经心的撩动眼皮细看。 倏然,双眸瞪得老大,目光骤厉,定格般的紧盯白纸上的文字,许久纹丝不动。 那本子里记载的内容非是今年秋祭皇宫家宴的相关事项,而是外省近些年里某些地方官员败法乱纪之事。 其中所述私售官盐、违法圈地、倒卖官爵等要案均有实证可查,所涉及的官员,有些人名万玉瑶并不陌生。 美人霎时翻脸,生顶着脊背上冽冽的寒意,眸光森冷,凝聚着氤氲不散的雾气: “冷青堂,你究竟是何意?!” 冷青堂笑意凛凛,一句话说得直接了当: “娘娘以为,这些可否换得屠暮雪一命?” “你!” 万玉瑶愤然将礼册抛远,面目狞然嘶嚷: “冷青堂,你居然以此要挟本宫!” 冷青堂幽幽起身,笑意转凉,有蚀骨侵肌的冰寒: “臣一心为娘娘着想,娘娘硬要将臣的好意视作要挟,如此臣也没办法。然臣此刻只有一个问题,这些东西,究竟能否抵消屠暮雪的罪责?” 今日,他入永宁宫带有两手准备。如他所料,一局反杀,万玉瑶盯上了顾云汐,决然不会饶过她。 究以宫规,她绝是万死之罪。而他,为她愿赌上全部。 眼芒相对,时间在沉默中点点流逝。 东厂提督果然不是好撩的。原以为此番稳稳的逼他就范,不成想自己反被他拿捏住了。 最终,万玉瑶决定让步,挥手重重点头: “罢了、罢了!本宫即刻派人传白荃回宫。” 冷青堂神情坦然,薄唇轻轻勾勒出一抹嘲讽,向万玉瑶拱手: “谢娘娘恩典,恕臣有要事在身不便在此久留,微臣告辞!” 到嘴的鸭子,最后还是飞了—— 眼望那道优雅的湛青色长身从容走出暖阁,万玉瑶几下撕碎了礼册。 被皇后讽刺,母家相关人的罪责被东厂揪出的恐慌和怒火,都不及她此时的挫败没落的心情。 而她的愤懑、她的怨恨更多来自于妒忌。 对镜看着自己一张扭曲的鹅蛋脸,万玉瑶不能甘心。 凭什么,她是受万人敬仰的皇贵妃,位份与钱皇后不相上下。 而他不过是个皮相好的太监,宁可对个毫无姿色可谈的丑丫头上了心,也不选她? 为了那丫头,他居然将收集已久的罪证全部拱手相让,只为换她一条性命!他的选择他的做法,才是让万玉瑶心灰愤怒的真正原因! 冷青堂健步跨出永宁宫正殿,衣冠楚楚,没有一丝凌乱痕迹。 探出素帕,他面不改色的擦抹被万玉瑶舔过的指尖,又在永宁宫一干人的眼前将帕子扔掉,正视前方不带一丝表情,沉声对两侧司礼监的留守太监说出一字: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