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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中秋,百菊盛开,御花园中开满了各色菊花,争相斗艳。 露天的宴会便落在了御花园,一是宽敞,二也有些看头。 宋春景换回寻常官服,坐在太医院群人之中。 他前一日的醉酒感觉还没有退去,现在看到酒杯有些怵,无论谁过来敬酒都只是略沾沾唇。 刘子贤坐在他一旁,观察了他一会儿,然后凑上前捂在他耳朵旁边说:“宋太医今日好拘谨,酒都不曾喝完一杯啊!” 乐声大,于是他也提高了一些音量,“今日是皇上登基的好日子!你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啊!” 宋春景真的没有不高兴。 刘子贤有些喝多了,声音奇大,引得周边几位大臣望了过来。 宋春景一把拉住他,手上用了些力气,盯着他压低声音道:“刘太医说这话不想活了,今天这个日子,谁敢说不高兴啊。” 刘子贤叫他掐的一机灵,酒醒了。 他匆忙对着四周陪了一个尴尬的笑,“今日合该天地同庆,举杯同欢,下官有些喝多了……诸位继续,诸位继续。” 宋春景松开手,端端正正坐了回去。 刘子贤老实了一会儿,又凑了过去,“今日百官都在太和殿,怎么没见到你人?” “下官也没见到刘太医。”宋春景说。 “怎么会?!”刘子贤惊了一下,然后解释道:“我就在西南角那里,太医院的人都在那处!” 宋春景面色不变,稳稳道:“昨夜当值,皇上头痛召下官去医治,待从春椒殿出来百官已经就位,下官就近跪在东北角处了。” 刘子贤“啊”了一声,“原来如此。” 宋春景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刘子贤又神神秘秘的问:“那你离太和殿前陈设的玉案比较近,看清楚……那个……皇后娘娘了吗?” “……” 宋春景端起酒杯来同他一碰,“我敬刘太医。” 刘子贤本来不想喝了,但是看他已经一抬杯底喝完了,于是也跟着喝了。 这酒虽浓厚香醇,但是喝多了仍旧一股子辛辣味道。 刘子贤赶紧吃了两口菜,宋春景问道:“你看清了吗?” 刘子贤搁下筷子,仔细回想了一下,“没有。” 宋春景松了一口气。 刘子贤上下打量着他,又说:“不知为何,我虚虚一看,总觉得那身量同你很接近。” 宋春景:“……” 众多人在场,指不定谁就听见了这话,若是回去再一传…… 他环视一眼四周,发觉许灼正看着他们,见他看过来还对着他笑了一下,并朝他举了举杯。 然后不等宋春景反应,他就扬手喝了那满满一盏,然后移开了视线。 那笑中说不出有什么情绪,像是一种‘我知道你的秘密,但是只要你不招惹,我就不会说出去’的高高在上的感觉。 宋春景看他自斟自酌还不时笑一下,整个人都同热闹的宴会有些格格不入。 刘子贤顺着他视线看过去,不出意外看到了许灼。 他朝天翻个白眼,手肘碰了碰宋春景:“别理他,整天耷拉着一张脸,像别人欠他钱一样。” 他说话间一顿,似乎有些不解的重新打量了一眼许灼,然后认真回想了一下,慢慢的说:“不对,皇后那身形……感觉更像许灼啊。” 宋春景:“……” 宋春景不欲多说,看了一眼远处坐在正中央的李琛。 离他近的,都是六部大尚书还有重机大臣,池明娇身着贵妃礼服端坐在一旁,表情沉稳端方,像个不会说话的花瓶。 本该帝后一同出席,但是众所周知皇后‘身体不好’,能坚持着参加完登基典礼已经实属不易,典礼一结束,就不见了人影。 据说累坏了,回寝宫歇息去了。 皇后不在,自然就该一人之下的贵妃作陪了。 群臣谁也不敢提皇后这茬,怕惹得皇上牵挂,甚至都默契十足的连‘后宫’这俩字都不提一下。 李琛喝完一杯酒,似乎有感,抬头望向这边,宋春景立刻移开眼。 刘子贤没发现不对劲儿,仍旧同他聊着天。 “我那个徒弟,真是太笨了,”他一伸手,揽住了宋春景的肩膀,凑到他耳朵边说:“不如思行聪明,我时常教的怀疑人生。” 他大着舌头问道:“听说思行不住你家啊,为什么啊?” 宋春景扒拉开他,又坐正了:“我自从随侍皇上,晚上经常不能出宫,思行独自在家,没人看顾着,恐怕不行。” “这有什么不行的,我看着就是何厚琮舍不得儿子吃苦。”刘子贤道。 宋春景笑笑,不再多说。 他话一如既往的少,然而刘子贤还是想跟他说话,他刚往那边挪了挪坐垫,面前出现一片阴影。 是皇帝身边那个被誉为忠义表率的总管,悄无声息的站在宋春景桌旁。 身影被灯光一打,正好投射在了自己的桌子上。 “宋大人,皇上许是多喝了几杯,现下说有些头疼,请您过去一趟。”闫真微微弯着腰,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恭敬道。 宋春景从善如流站起身,刘子贤下意识伸手要拉他—— 被一盘赶过来的院判一巴掌拍在手背上,倒吸着凉气缩回了袖子中。 宋春景朝着院判父子客气一点头,然后随着闫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