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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随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欢一愣,下意识就想到:我爹来了,正在找我。 我爹一定是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所以就派人到处去问,现在已经传到这不知道算是哪个偏营的地方来了。 他一眨眼,豆大的眼泪接连往下滚。 陈阔:“……” 陈阔不知道戳到了他哪根筋,竟然又稀里哗啦哭了出来。 他试探着再次问道:“想起你的家人来了?” 这次沈欢真的想起了家人,抽噎的不能控制,转而放声大哭起来。 “别哭了!”陈阔呵斥一声,头痛的说:“不想说就别说了,没逼你非说不可。” 沈欢浑身难受,四肢酸软无力,胃里也像坠了七八秤砣,搅和的翻江倒海。 他心想大不了一死而已,但是将军不知道已经急成什么模样,为了找他又不知在多少个深夜里失眠。他心中刀扎一样剧痛,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道:“我叫,叫沈、沈欢啊……” 第87章 京中仍在落雨,紧慢交替而行,雨丝比之前细密许多,似乎已经接近尾声。 三年一度的庙会,人很少,牌楼之下略微有些撑着伞的行人,大都是年轻人成双入对。 也对,这么个天,老人和孩子首先窝在家中不肯出门,其次形单影只的也嫌弃湿了鞋袜不肯前来,就算和朋友相约游玩的都将日子推后,觉得今日不方便。 唯有关系实在亲密的人,才冒着雨丝前来,不顾伞下空气潮湿沾染发丝,只为了见一见心上人。 雨天也是晴天。 李琛接过伞来,撑在二人头顶,望着远处三两行人和零落的首饰小摊,“此景难得一见,只同你站在这里看着,什么都不做,都觉得心里轻快高兴。” 宋春景偏头看了他一眼,朝他笑了笑。 仿佛世间阴暗,唯有的一束光,都聚集在此。 李琛也跟着情不自禁一笑。 闫真看着他二人背影,即便是在晚上,外头昏暗看不清晰,但是李琛肩宽腿长,身量比寻常人略高,腰背板直,鹤立鸡群分外惹眼。 他站在一旁,对着四周偶尔投过来的目光心惊胆战,生怕有不怀好意的人借此行刺。 这一时半刻,他听得几句对话,又钻进去耳朵里几声笑语,脚下不由顿了顿。 别人都道李琛天之骄子,生来富贵,万中挑一的金贵。 但是帝后严厉、朝臣拉锯,不肯臣服的人和心怀不轨的人总会有的,甚至三天五日因为各样缘由冒出来行刺的人,也叫嚣着要取他性命。 多年以前用尽新奇法子取乐的少年已经长大,变成杀伐果决、不辨喜怒的君主,轻松自在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了。 只有在宋春景面前的时候,才能这样放松,时常带笑。 他只听着那笑也能想象是怎么一副表情,心中不由发涩,带着随行侍卫悄悄退后了些,不远不近坠在后头。 转过正街,小摊贩更少,行人也越发凋零,旁边微微敞开一隙的大门透出微光来,应和着角檐上暖黄色的灯笼,风雨无阻照着脚下的路。 李琛此刻才问:“赵毅彩跟你说的封后的流程,你都记下来了没有?” “前面记下了,”宋春景道:“后面忘的差不多了。” 李琛单想想也知道,赵毅彩那说一句话连个起伏都没有,声调平平还拉的老长,一般人听个三句半就受不了要跑。 宋春景说:“皇上现在要听吗?” 李琛一摇头,“你记着就行了。” 宋春景:“?” 李琛忽略他疑惑的目光,低声笑了笑,“或者,你晚上别走了,慢慢跟我说。” “等到晚上,微臣说不定连前面都忘干净了。”宋春景说。 不知他是装不懂,还是真不懂,李琛又将话说明白了点,“你忘了就叫赵毅彩多跟你说几遍。”他又道:“今晚别走了吧?” 宋春景:“……” 他一时觉得自己听懂了,一时又觉得哪里有问题。 “……是让下官去同太子妃去讲解吗?”他问完又觉得不至于,微微蹙着眉拒绝:“太子妃聪慧美貌,想必自己也能听懂,不如让赵大人直接去同太子妃讲解,岂不是更省功夫吗?” “没有太子妃。”李琛突然道。 宋春景:“?” 雨中的房屋朦胧不清,两边零星几个小摊贩吆喝着卖东西,脚下青石台阶缓缓淌着水。 李琛不知穷苦滋味,看了一会儿,道:“别有一番情景。” 他一转头,发现宋春景仍旧盯着他,于是“唉”了一声,重复了一遍:“根本就没有太子妃。” 宋春景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竭力将雨声摒除在外,“前几年……不是,等等……” 李琛看着他难得懵懂的模样,低低笑出了声。 宋春景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着他笑。 李琛拉了他一把,仍旧不为所动,于是他也站住脚,“今晚别走了,我详细跟你说。” 总而言之,就是今晚你不能走。 宋春景体谅着自己的腰和膝盖,犹疑看着他。 “不折腾你,”李琛看着他脸色,笑着说:“真的。” 这话陪着他不怎么老实的手,可信度实在不高。 宋春景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