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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王眼也不眨死死盯着他,一瞬间的哑然过后,几欲撕裂嗓子的大吼:“我不信!你骗我!若是元昆死了!谁都别想活!” “都听到了,”太子负手而立,森然笑一声,“是他自己说的,因为李元昆死了,他才要反口不肯认罪。” “你!”荔王急促呼吸起来,似乎实在干渴,于是吞下一口唾液,“李琛!你这——” 太子转过身,侍卫长立刻开门进去,将他拖到墙角处堵住了嘴。 荔王被压在地,只有头可以挣扎,他便奋力向上挣起,嘴里发出愤怒而沉闷的“唔”声。 太子看也不看,走出这肮脏的充满着腐朽气息的地方。 宋春景一个人等在刑部外头的马车上,周遭零星围着些许侍卫。 他总是这样,不碍着他的时候谦卑恭顺待在一旁,等到用到他时,一旦冒头便是众人瞩目,身上的光芒掩也掩不住。 此刻马车一动不动候着主人,宋春景也毫无存在感的坐在里头,与众星拱月般被环绕着的归来的太子形成鲜明对比。 太子刻意放缓动作,轻轻撩开车帘进来。 然而仿佛做了无用功,宋春景闲人一个,更加温吞,正怔怔在脑海中描摹着车厢壁上纹刻的繁复花纹发,被突然进来的太子吓了一愣。 他顷刻回神,眼中才清明起来。 “在想什么?”太子问着,坐在了他对面。 宋春景答非所问,“小王爷醒了没有?” “说是中间醒了一回。”太子观察着他的神色,“你关心他?” 宋春景:“寻常医患关心,他伤的重,有点挑战性。” 可以说非常无情冷酷了。 然而太子还是有些醋,想了想,说:“礼部要定下许多事情,其余都可靠后推推,但是随侍太医这一样,我已经嘱咐他去办了,往后你只用为我一个人看病。” 宋春景哭笑不得:“下官请假了,恐怕这差事落不到我头上。” 又是这句话。 太子“唔”了一声,做主将这事敲打定下,“等你销假。” 第82章 将军府没落了。 其实早从太子被立东宫,朝中分立党派,将军作为既拥护皇帝又攥着皇子抚养权的‘特殊党’,就已经开始没落了。 但还不至于沦落到凋零一步。 随着皇帝衰老多病,太子日渐长大羽翼渐丰,朝中官员落叶知秋,已将太子视做未来的皇帝来对待了。 将军因为抚养沈欢的缘故,少不得要避嫌,从不站队。 因此越发没落,只因为身份摆在明面上,又有是前朝老臣,才不至于被人忽略了去。 东宫华丽招摇的马车行至将军府门前,稳稳停下。 太子将他放在将军府门前,说道:“我先进宫,一会儿过来接你。” 宋春景:“我等下就回家了。” “那我送你回家。”太子坐在马车里,两指撩着窗边帘,看着他道。 宋春景不欲跟他在这里多纠缠,怕引人注目,先应承下来,“若是时间赶得上就好。” 太子心想一去即回,当然赶得上。 心满意足的走了。 宋春景看马车拐出了道口,回过头来看将军府落了灰的大门。 朝中动乱一出,将军作为第一个惨死的亡魂,直接打破了朝中鼎力局面,给了荔王虚妄的自信。 现在荔王伏罪,皇宫内虚惊一场的权利动荡落下帷幕,却是无论如何都换不回来将军的性命。 唯一彻底空了的,只有将军府。 将军府门户大开,是为方便来吊唁的人进门。 可是哪里有什么人,除了几位共事老臣,新人忌惮新皇帝,恨不得离的远远的。 两天,二日一夜,前来吊唁的人寥寥无几。 荔王伏诛后管家首要派人前去西北方向询问沈欢下落,不日,从西北传来信息,根本没有见过将军府的护卫队。 管家差点急疯了,这边为将军守着灵,那边继续派人一路往北寻找,竟然在北行道茂密丛林中发现了护卫队的尸体。 均是残肢遍地,死状可怖。 尸体已经腐烂。 辨认许久,才确认没有沈欢那个年纪的骨架。 消息传回京中,管家跪在地上,不由痛哭出声。 一日白了头。 他重新点燃信心,派人继续往北寻找。 将军已死,沈欢不知所踪。 真正为这场战争付出惨痛、不可挽回代价的,仿佛只有将军府。 将军府中人丁稀薄,从大门开始便鲜少见人,连带着眼高于顶的大管家都不见踪影。 他特意穿的浅淡,若有衣袖领口夹杂的别个颜色也是草木灰色略有简单安稳,像阴天时落雨前一刻的天色,沉闷、昏暗。 配饰早已尽数摘掉,远远一看,跟穿了孝衣一般效果。 宋春景在素白交错中无人阻拦一路往前,直通到前厅。 越到前厅缟素越繁杂,高大棺木停在前厅,白布扎的花朵一次摆列在上头,环抱着崭新的牌位。 将军没有家眷,唯一的沈欢已经不知生死,真正是孤家寡人一个。 只有管家与小厮依次跪在旁边,不停往碳火盆里扔着干燥的纸钱。 宋春景上前行礼鞠躬,管家穿着一身厚重孝衣,从头到脚包裹起来,只露出五官下垂的一张哭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