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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已经过了最初悲痛欲绝的时候,突然听到,也只有一愣,眼中觉得蒙上了一层雾气,看不真切。 朦朦胧胧的与将军对视一眼。 “老滑头。”皇帝说。 他又问:“送多远?” 将军终于缓过来激动的心情,擦了擦鼻子。 闻言不在意的挠了挠被发丝搔到的额侧。 “外放出去建功业的御林士们,估计都在西边儿扎稳根了,他们又是京中外派出去的,不似其他军队的士兵爬起来的那么艰难。”将军分析完了,开始请旨,“不如将欢送去那里,他也好适应,那里也容易接受他。” 显然是已经策划好的。 这父亲无一不替他周全,比自己强多了。 皇帝感叹着想了想,问道:“现在的御林士,边疆大营中是谁管事?” “仍旧是林兼。” 皇帝点了点头,问:“什么时候去?” “越早越好,”将军毫不犹豫答道:“赶在太子回京之前。” “此事,你怀疑是太子所为?”皇帝问。 将军并不回答,只说:“欢前天夜里还担心自己师父担心到寝食难安,第二天就突然说不想学医了,老臣想了许久也未想明白,这于理不合啊。” “之前可见过什么人吗?”皇帝问。 “见了大理寺卿之子何思行,二人既是同学,又是好朋友,”将军停顿一下,继续道:“只是,大理寺卿是太子的人,近来行走密切,不知道是否有关联。” 这话似乎给了皇帝答案,他闭上眼,胸膛猛烈起伏一下,似乎是压下了一股怒气。 千里之外的太子,并不知道自己背了黑锅。 此时,太子南下的车队,紧紧慢慢赶了四天的路。 终于到了每年水患最严重的黑水湾一带。 当地知州带着二三县令,走在太子身侧,都是一副沉重担忧神情。 知州走在太子一旁,不时伸手请他转弯。 “去年,几个村庄水深竟然达四丈,黄水无情似猛兽下山,幸存者攀着树枝或者木筏,颠沛流离,衣不遮体,食不果腹……” 他似乎是想到当时情景,越说嗓音越哑,像哮喘患者拼命的呼吸,“每夜都能听到孩哭、娘叫、狗咬、鸡鸣,声声凄惨,听都不敢听,下官夜夜不敢寐……” 身后的县令继续道:“举目望去,一片肮脏汪洋,水上漂浮着不知是谁家的衣物、家具、牛羊、尸体,真是看也不敢看,这才缓过来三个月,水季就又要来了……” 一时间,随行的人尽数叹气。 太子问道:“现在开始浇筑堤坝来得及吗?” “来得及,之前只是担心物资不足,怕筑到一半搁置着,做了无用功。”知州苍老的脸堆起笑纹,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现在太子殿下来了,行事一路打开便捷通道,明日起就开始装沙,应当是来得及的。” 县令们也一齐道:“殿下真是如及时雨一般啊!” 脚下的路崎岖不平,上山的路曲折望不到尽头。 太子忘了一眼山顶处。 知州以为他累了,解释道:“近年天气怪异,怕住在山下突然发了洪水,因此一并都住的高,也有个反应时间。” 太子随意一点头,问道:“若真是突发洪水,那岂不是将人都困在山上了?” “这倒是……”知州“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他思考片刻,道:“也总比淹死人要好些,一时间,也只有这么个法子了。” 他倒耿直,许是见的多了,因此并不把死活列为禁忌语。 太子丝毫不在意这些‘忌讳’,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脚下放慢了些速度,“可赶时间做几个大木筏子,架上蓬,摆在离山近的地上,一旦发水可以借势飘起来,也可以提前将一些物资放在上头,以备不时之需。” “之前做了些,倒是没想到要将物资放在筏子上保存……”知州啊呀一声,似乎是在考虑可行性。 他年纪虽然大,爬起山来倒是丝毫不费力。 “若是水来了,飘的四处都是,灾民难免一哄而上,这该如何?”知州问。 “果腹尚可不追究,若是有人趁乱世私吞,杀了即可。”太子道。 跟在身旁的乌达同几个近身侍卫都习以为常,面色不改,知州与本地人却都有点欲言又止,似乎觉得他有点杀伐果断,太不将人命当一回事了。 太子走在前头,稳步前行。 知州还在犹豫,眉头耸的老高。 “必要时刻,杀鸡儆猴最见效果。”太子道。 知州终于吁一口气,点头钦佩道:“殿下妙计。” 众人一齐点头。 太子听恭维话听的太多了,并没往心里去,仍旧是不见喜怒的脸。 路行过半,他突然扭头,看了一眼乌达。 乌达想了想,似乎是懂了。 飞快的向后头去了。 宋春景背着药箱,看着四周慢慢溜达,乌达从前方汹汹而来,几步到了他面前。 未等人反应过来,一把夺过来药箱,抗到了自己肩上,“宋太医伤还没好,若是累了,属下可以同你一起背着上山顶。” “……” 宋春景:“不必了。” 虽然给他背着药箱,他速度也没有提上来多少。 乌达耐心走在他旁边,疾走几步便停下来等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