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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同父皇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他眼鼻发酸,有气无力道。 太子犹豫一下。 片刻后,低下了头。 “儿臣犯了欺君大罪,请父皇降罪。”他跪到了地上。 皇帝说:“起来说话。” 太子起身。 “刺客当日要杀的是宋太医,不是儿臣。” 皇帝面色如常,似乎早有预测。 太子掏出一封诉程来,递到桌上,“这是大理寺卿拟定,条条证据直指荔王,父皇可看看。” 短暂沉默后,皇帝拿起那诉程,一目十行过了一遍。 “儿臣猜测,是因为宋太医经常去东宫行走,所以才惹的荔王下杀手。”太子道。 “还有,”他继续道:“刺客死之前,指认的是淑嫔娘娘,并不是荔王。” 皇帝“嗯”了一声,等着他继续说。 “正因如此,儿臣才要试一试荔王是否有不臣之心,在猎场帐篷里的时候,他听到儿臣那样说,便慌张失措,不知是否是因为跟计划有出入的原因。” “其次,荔王一惯会扮猪吃老虎,儿臣此次南下时间长、路途远,离开父皇身边,怕他对您不利。” “儿子知道,父皇重视兄弟情义,可是人心隔肚皮,荔王是否重视同您的情义?” “他心思大了。”皇帝给了一句回应。 太子:“不管荔王给儿臣扣什么罪,儿臣全部都认,甘愿受罚。只是他私养护卫队、划党结派、嫁祸淑嫔、又依靠爵位在刑部一手遮天,滥用私刑、勾结官员、严刑逼供胡乱证词,儿臣实在替父皇忧心。” 他一口气数落完,给荔王落了六项大罪。 条条拿出来,都是抄家流放的重罪! 最后,他没有丝毫犹豫的说:“如今刑部是个什么模样,一派阿谀奉承、不思正事!” “我都有所耳闻。” 皇帝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又叹了口气,十分伤心道:“因为朕只有这么一个弟弟,许多事就不想追究……” 他可能是想到了淑嫔,才会突然如此伤心。 但是紧接着,被他强行忽略了那刺痛感受,继续道: “可是朕,私心里还是想给他一个机会,看看他怎么说、怎么做。” 太子沉默不语。 “毕竟,他想杀的人不是你,就算,”皇帝停顿一下,道:“你十分重视宋太医,可他也不过是一个太医。” “不错,宋太医人微言轻,不大起眼,可是,”太子转而道:“这次是小小太医,下次就是小小管家,然后就是区区侍卫长,甚至有可能是伺候您的大太监。” “父皇都不追究吗?”太子问道:“您可想过,好端端的他要杀宋太医做什么?” 皇帝沉默,似乎是在考虑。 “宋太医医术高明,行走东宫先放在一旁,他日常负责的便是母后的身体,还有淑嫔的安康。” 说到‘淑嫔’的时候,皇帝显然一顿,显现出一丝落寞来。 太子话中所指皇后与淑嫔都是育有皇嗣的人,一个生养太子,另一个还怀着未出世的孩子就香消玉损,此事甚至还涉及太子本人。 皇帝越想眉头皱的越紧,脸色也慢慢沉下去。 他怔怔看了一眼太子。 就在此时,大太监通报:荔王来了。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太子心领神会,自觉走到了隔间中。 第37章 荔王离去,太子自隔间中出来。 跫音轻轻,却每一步都掩不住出鞘乌金刀厚重的锋芒。 刚刚经历了丧子丧妃、又将伤口再一次扒开暴露在外的皇帝,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儿子。 “坐。” 皇帝不等他行礼,就让人将椅子抬的离自己近了些。 太子不违拗的坐下。 沉沉喊了一声:“父皇。” “都听到了?”皇帝问。 “听到了。”太子应道。 皇帝点点头。 他怔怔看着桌上两份奏表。 九五之尊满怀心事的叹了一声,“别怪朕不处置他。” “等朕百年后,你登基,坐到这个位置,若是没有叔侄帮衬,孤身一人该当如何?” 太子立刻起身要跪。 皇上却扶在他肩膀上,将人按住了。 手下的肩膀健硕有力,马背上打下来的皇帝突然有些感慨。 他收回手,鼻音非常浓重的喊了他一声:“琛儿……” 太子从记事起,皇帝便没有如此叫过他。 未立东宫之前称李琛,册立太子之后,便只叫太子。 这称呼久未捡起,十分陌生。 太子一时未敢应答。 皇帝伸出手,先是拍了拍他的胳膊,认真仔细的看了看他的脸庞。 最后,攥了攥他的手。 太子差点僵住了,只觉得浑身像是没油的机器,微微一动“咯吱”作响。 “父皇老了。” 皇帝叹了一声。 唇角微微向下垂着,几日间仿佛老去十岁,一副垂暮老人的无力感。 太子垂着头,看着他微白发丝,铁石心肠叫火融化了,“不会。” “父皇还未过六十六大寿,还是壮年。” 皇帝摇摇头。 不知想到什么,又笑了笑。 太子突然道:“虽然父皇呵斥皇叔,也勒令他反省,可儿臣心里还是不大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