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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全方位确保教学机不会再次场内掉链子外, 应对过度冲突的调解员, 演习场边界的“看门人”, 重型舰内预置的医疗舱数量与随行医护队……星航学院将校方为了追加演习做的每项事务都陈列在了学院开放公告栏里, 一目了然, 明明白白, 表示学院乐意接受各方监督,力求将这场追加演习办到最好。 因为追加演习的各项防护措施实在不能说不妥当, 甚至妥当得有些过了头, 就差没公然在事务清单里印出“放水”,是以, 这场安全性过高的追加演习在关注它的各路人马眼中看来, 理应万事顺遂。 它应当就像号召了一群大小孩子去来了场星外春游一样轻松。 可又有谁能想到, 春游也能遇上恐怖分子突袭呢? 突如其来的伏击战队已将演习场炸成了一片“光海”。 那些交错在一起的光线远远看去,竟是美丽的。 就像有什么人格外大手笔,在这本该黑暗静谧的太空里组织了一场灯光秀。 但只有身在中央的人知道, 那些绮丽光芒哪怕仅是轻轻擦碰一点,如果不是有防护罩掩护,它们足以让扫荡范围内的碳基生命体顷刻间化为飞灰,让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变成太空粉尘。 好一点的,机体虽然被炸成了烟火,但人伤不至死,可防护罩没了,人类在太空中赖以生存防护设备与供氧设备都没了,也活不了多长,没多久就会与机体残骸成为一类物品—— 无生命反应的太空漂浮物。 伏击战队在发动全面进攻时启用了强信号干扰器,干扰范围内的所有通讯设备都暂时无法外链,而直至此刻,还仅有最先接到了消息的邻近守军赶至这里。 出于不引起重大恐慌的考虑,演习场受袭的信息没有第一时间对外公开,那些乘坐救生舱出逃,惊魂未定想要联络家里却发现通讯发不出去的学员在惶惶然之时,他们的家人亲友呆在一片祥和的中央星及周边附属居住星上,还满心以为他们的演习当是非常顺利,只打算掐着行程表等演习正式结束,再来与他们联系。 林荷就是这批十分放心的家人亲友之一。 其实按着往日经验,有卫平戎参加的活动,林荷不该这么放心,她嫁给卫平戎的小叔卫天诚多少年,就帮着照看了这个出生就双亲俱殒的侄子多少年。 虽然刚照管起卫平戎时,她也听过不少传闻,接触起对方来有些小心翼翼,但后来她和卫天诚一起摸清楚了,发现这个小侄子只要情绪稳定,心态放平,那些稀奇古怪的霉运便仿佛也暂时放过了对方,对方“灾难体质”发作的概率会大幅降低。 找到了大致门路,真正相处起来也就没有想象中艰辛。 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份找寻与“灾星”的相处方式的耐心。 往日里,但凡卫平戎有必须参与的活动,林荷总要提心吊胆一阵。 万一对方依旧不被团队接纳怎么办? 万一来自他人的抵触情绪过于强烈,又激发了什么意外,让卫平戎的处境更加糟糕怎么办? 她要胡思乱想上很久,直到侄子平安归来才能安心。 不过这一次,她在卫平戎出发前获得了一针“人工强心剂”。 顾江初没提前告诉卫平戎他也会参加这场追加演习,但他联系了林荷,把这件事告诉给了这位管了他大半个月伙食的好心女人,还保证他会在活动期间照看卫平戎。 林荷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巧的事,侄子隔壁新搬来的邻居与侄子是同学,她接到通讯后急忙谢过顾江初的好意,并答应会和顾江初一起保密,把一同参训这事当做一个面向卫平戎的“保留节目”,好集合当天给侄子一点惊喜。 中央星时间十一点半,临近正午,是个日光和煦的休息日。 林荷今天难得休假,却也不得闲,她的个人终端上亮着一块小屏幕,上面是份一个月前她以为卫平戎真的心态崩坏,在游戏里做出了过激行为,因匆匆赶回家而紧急交接给了他人的策划案。 损失掉一份策划案,说来算不上什么,但损失掉一次与顾家的合作机会,对方代表还是亲自出马的顾大少顾西池,其中的资源积累、人脉扩充、业务口碑提升等多重潜在意义叠加起来,这份错失便显得万分可惜起来。 可这份策划案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落回了林荷手上。 因为两周前的某一天,她如常热情的招呼顾江初到隔壁来吃饭,没想到顾西池恰好也来看弟弟,顾大少在顾江初门口扑了个空,转头就看见堂弟从隔壁家走出来,他面上惊诧一晃而过,继而看见了跟在后方来看情况的林荷与卫平戎。 通常来说,办理公事时不宜夹带过多私人感情,但顾大少认为,他有权选择自己更加中意的合作伙伴——譬如替他监管顾江初三餐的那种。 “也不知道演习场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林荷揉了揉因盯着屏幕太久而略微发涩的眼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她正呆在自己和卫天诚的家里,家中只有她一人——卫天诚职务所限,本就着家时间少,卫平戎只在这里住到升入中等学院,然后就搬去了那间高层公寓。 她刚刚是在同正勤快操持家务的扫地机器人说话。 扫地机器人具备初级人机交互功能,但还没智能到能什么话题都对答如流的地步,它辨别出主人正在发声,但系统检辨不出那是句什么指令,只好懵头懵脑地绕着林荷转了一圈,说:“哔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