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大阵与之破阵
不过几息时间，一个颇有些面熟的青衣女修便被扔到面前，女修脸色惨白，方一见得她，眼中绝望蔓延惊恐交加，哪里还有当初所见的干脆利落，喃喃自语般恐惧的瘫软在地：“师叔饶命、师叔饶命，弟子鬼迷心窍，弟子知错……师叔饶命……” “华沨，竟然是她，她居然背叛了人族！” “她居然胆敢背叛门中！” “叛徒！” 下方众多声音汇聚成一无二至的冲天愤怒，华幽在见得她一瞬间，眼中惊然一闪而逝，她从未想过竟然是华沨！ 当年天道门发生之事，让她与明卉对华沨颇有些不喜，但这不过是私人问题。门中仍然为她准备好结丹之物，但后来听闻她结丹失败，更是因为强行结丹导致修为再也难进、恐怕此生再无结丹可能，那时她也并未放在心上。后来便从未听到过她消息，未曾料到此时见面竟是在这种情形。 心中怒火盘旋而起，华沨的求饶声让她脸色难看至极，指尖之上冰光几番闪现，压抑着心中灼烧的怒火，这才悄然退却。冰冷着脸让人将华沨带走，而后见得妖兽一方极快离去，下方数十万兽潮犹如迁徙一般朝着四面八方远离散开，多日的紧迫这才松懈，几乎有些站立不稳。 一只手蓦然扶住而来她，精纯的灵力沁入干涸的经脉丹田，寞洵轻笑如初的声音悠然响起：“许久不见，仙子倒是越发威风了。” 华幽身体一僵，到了此时哪里还不知道方才阻止她自爆的是谁？往日冷静的脑中此时不知为何像是一团浆糊翻搅般，眼眸垂下绷紧了唇线不言不语，只觉得那只仍旧在往她体内输送灵力的手，让她越发窘迫的不自在。 “你……” “师妹！”明蓉声音从后方而来，打断了寞洵的说话声。华幽松了口气，连忙转身，见得明蓉与元湛齐齐而来，摇摇欲坠中颔首点头。 元湛眼珠若有所思的闪了闪，恭敬行了礼便退后一步，并不多说。 明蓉带着十足的感激诚恳，躬身行礼道：“晚辈飘渺玉宇明蓉见过前辈，今日之事多谢前辈相助，我飘渺玉宇上下感激不尽，前辈若是无事，还请在门中歇息些时日，修养一番。” 寞洵眸中含笑，姿态悠然舒朗，颔首间点了点头：“麻烦了！” “能接待前辈是我门中荣幸！”明蓉松了口气连忙询问：“我这就着人安排住处，还请……” “此时贵门颇有些繁杂，若是再安排亦是给仙子添乱，本尊正巧与与华幽许久不见，住她那儿便可！”寞洵一派风轻云淡的光明正大，说话诚恳却又淡然，话音轻和，十分让人心生好感。 虽总觉得此话有些不对劲，但明蓉脑中过了一圈，这位前辈所说甚是，况且他与华幽相熟，如今门中正是百废待兴之时，需要处理之事极多，若是安排其他地方恐怕更是不妥。松口气间，她亦是感激的颔首。元湛却是眼皮诧异一抬，恍然间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华幽。 华幽绷紧了身躯，站在旁边不言不语，仿佛丝毫没听到两人的对话一般。下方数万人修已然各分其职四散而开，飘渺玉宇门中弟子自然是开始运作。而附属宗门弟子开始朝着住处集合，鲍云老祖几人却是因为华沨的原因，找到了为难飘渺玉宇的话头，想要在这场兽潮损耗中从飘渺玉宇得到更多的好处。 “师妹。”明蓉见得华幽摇摇欲坠，被血液染红的衣衫，面带愧疚涩然道：“之后的事情有我和明雯，你尽管放心，先去疗伤吧，若有需要的灵药尽管告诉我，若是门中也没有，我便尽快安排人去寻。” 华幽点头颔首，并未拒绝门中师姐的好意。她方才强行激发体内冰凤残魄与精血暂时达到伪元婴期，加之后来自爆引起体内经脉寸断、丹田反噬，此时虽说有寞洵给她渡入精纯灵力，却不过是杯水车薪。 明蓉见得她伤势严重，并未多说，朝着寞洵恭敬施了一礼，便目送二人往清泉峰破空而去。 半刻后，两道遁光落在峰脉之上，华幽还未曾回神，便听得流孟流彩惊喜的声音道：“师尊！”下一秒声音戛然而止，两人见得来人惊讶睁大眼，随即连忙朝着寞洵施礼：“见过前辈。” 寞洵一派清和悠然的颔首，目光在流孟二人身上一转而过，若有所思道：“你竟然都收徒弟了……” 华幽身形一僵，此时混沌的脑中万分不能理解他话中之意，斟酌一番正待开口时，寞洵却是丢给她一只玉瓶，笑道：“你先行疗伤吧，你这地方风景不错，我自行逛逛就可。” 华幽眼中闪过些许迟疑，犹豫一瞬并未拒绝，吩咐流孟二人莫要怠慢，便急然回了洞府，待得洞府关闭这才松了口气。 盘膝坐在洞府内室，她疲惫的揉了揉头疼的额心，让自己暂时把这寞前辈的事情抛却一边，一心一意调养生息。 她此番伤势很是严重，启动了石室中聚灵阵，待得阵法笼罩，周围皆是浓郁灵气覆盖，星星点点的灵气透过毛孔渗入皮肤之中，待内视见得体内惨状，华幽苦笑着叹了口气。 顿了顿，摸出方才寞洵给的玉瓶，待打开来见得其内的三颗通体乌黑，却密布着金色纹路的丹药时，眼中诧异一闪。 竟是培元金丹！ 此种丹药极为难得，须得元婴期丹修才能炼制，炼制成形之时更是会接受一道雷霆精猝，在如今修仙界恐怕已经无人炼制…… 一股苦涩却带着扭曲气息的气息从丹药之中传递而出，华幽眼中苦笑连连，着看着手中的丹药，这下子恐怕人情欠得多了！ 吞了一颗丹药，方一入口整个丹药便化作精纯的药力在空中化开，灵气并无太过激烈，温和却舒缓，修复着断裂的经脉与干涸的丹田。丹田之处，那枚冰蓝色的金丹一派颜色暗淡，就算在这种丹药精猝下，仍旧显得灰暗不已。 彻底放空思绪，抛却了一切杂念，点点开始修复伤势。 她本就不是擅长处理内务之人，加之重伤修养，战后调节之事自然用不上她操心，如同之前预料一般，华沨的事爆发而出，让陈韩几人极为不满，在几番轰炸之下，明净颇有些难以应付。 毕竟此番几个附属宗门损失惨重，而万丹门与青云宗门派宗地都毁之一旦，想要重建恐怕极为困难。 此番兽潮，飘渺玉宇弟子向来是游走在前线，门下损失亦是极为庞大，就连结丹修士也在此战中损落，是以倒是没有理由找飘渺玉宇讨要损失。但此时情况不同，两方立场完全改变，飘渺玉宇完全处在了被动局面。 拖拖拉拉敷衍了一个多月，在几个附属宗门大闹盘旋飘渺玉宇不肯离开之时，赋桦道尊突然回到南疆，在元婴修士威压下，几人自然是不敢再过于放肆，接受了飘渺玉宇的补偿，开始返回门中。 赋桦道尊听得南疆如此大乱，怒气暴涨深入南疆与噬魂大战一番，谁输谁赢不知，但回来之时，赋桦道尊却淡淡说道：“妖兽一方百年内再不敢侵犯而来。” 至于对华沨的处置，却当真威慑了整个南疆。 大战之后百废待兴，南疆各个宗门弟子损失颇多，此时最为重要的便是补充门派弟子血液。听得寞洵在门中，赋桦道尊知晓当日之事，很是感谢一番，留他在门中暂住。 而这些华幽一概不知，此次伤势太过严重，她丝毫不敢大意，待得那三枚培元金丹服用一空，门中送来的疗伤灵药亦是飞快消耗，直到半年之后她体内伤势才堪堪稳固下来。但数十年内却是再不敢牵扯伤势，恐怕这期间得在门中好生休养生息一番。此次大战，她本命法宝受损，待得将天弥剑温养在丹田之中，清醒过来已然是一年之后。吐出口浊气，缓缓睁开双眼。 洞府之中已然沾染了一层薄薄的尘埃，换了一身衣袍往身上丢了几个清洁术，这才运起灵识看了看灵兽袋中的巳午。原本只是担忧它的伤势，但方才打眼看去，眸中却是讶然一闪，巳午此时已然结茧，通红的大茧带着璀璨的银色将它包裹在其中，华幽查探一番，发现果然是在进阶，不由得无奈摇头。 巳午此番如此严重的伤势还未曾养好，便结茧进阶，恐怕多半有些危险。毫不犹豫往灵兽袋中注入精纯灵力，待体内灵力消耗大半这才停了下来。 挥手打散石室禁制，只听得轰隆隆开启声音骤然响起，几道盘旋在洞府外的传讯符咻然飞入手中。华幽一一查看，其中有元湛的，早在一年前他修为复原后便已然离开南疆。亦是有明霜、明蓉等人发来询问她伤势的信息，华幽一一看了，而后摸出数张传讯符，一一回信后激射而出。 华幽缓步踏出，清泉峰延绵的翠竹纳入眼帘，眺望着飘渺玉宇一如往常般的宁和风景，一年时间过去，那场大战的硝烟痕迹已然消失。天空中飘渺的云雾、影影绰绰的琼楼玉宇，延绵无际的峰脉还有撑天蔽日的巨木，形成一派南疆特有的清然。 “出关了？”一道悠闲的 轻笑声从身后响起，华幽身形一僵，方才想起这件事来，虽说对寞洵未曾离去有些疑惑，但仍旧恭敬转身垂眸行礼道：“见过前辈，多谢前辈赐药，多谢前辈之前相助。” 男子唇角笑意微敛，舒然负手走到身边：“不必多礼。” 华幽吐出口浊气，心绪翻搅却不知说什么话才好。她又不是傻子，当然能感觉到两人之间颇有些不对劲，再想到原本该在判罚之地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越想心中却越发杂乱，索性彻底抛之脑后，一如往常般对待。 “伤势如何？”寞洵勾唇询问道。 华幽眼中迟疑闪过，低声老实回答：“恐怕要修养四十来年才能复原！” “倒是看不出来，你脾气这般刚烈？”话音刚落，寞洵便眯眼，似笑非笑般嘲讽：“竟然敢拉着元婴修士自爆？在下当真是佩服不已。” 华幽肩头蓦然一僵，清冷秀致的面上显露出些许窘然，唇瓣蠕动半响却又不知怎么反驳。 这人看似温和优雅，实则内心比谁都腹黑，恐怕她方才入口，这位前辈又是一大通更加让她抬不起头的言论压下来。 但想到当日他及时救了她…… 这句话在脑中蓦然一转，华幽面上尴尬顿时消散，一串光华在脑中一闪而逝，想到这人出手的时间，到底是忍不住问道：“不知前辈当日到了多久了？” “多久？”寞洵唇边一阵轻笑泻出，平静温然的眸中转过头来，修长指尖伸出弹了弹袖口，意味深长道：“大概是一开始就在吧！” 华幽眼中掩饰不及的错愕一闪而逝，想到这人从开始看到最后，那当时那般情形岂不是给他作戏了？绷紧了平静的面颊终于带上了些许恼怒，一字一顿咬牙闷声道：“从头到尾？” 男子笑得舒然，状似认真的想了想：“从头到尾，仙子的英姿在下可是一点也没放过。” 华幽心头一阵无名火噗嗤一下冒出，绷紧的唇线刚想启开，但对上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无端端怒火倾泻一空，只得冷哼一声：“前辈当真是好兴致，那场戏看的如何？” “看得不错！”寞洵重新转头眺望延绵的云雾，几列仙鹤优雅的从云雾中飘然飞过，拉长的鸣叫声荡漾着传递而来。须臾间寞洵声音骤然转冷：“见识了一个傻得以命相搏的白痴，你说是不是值回本尊破空赶来？” “你……”华幽眉间骤然紧蹙，脸色显露出微然的涨红窘然，结丹以来第一次在人前失态。 “华幽！”压低的沉声骤然打断她的话：“在本尊看来，没什么比性命更重要，就算你自爆保下了飘渺玉宇又如何，难不成你能护住飘渺玉宇一辈子？若是当时你自爆后，噬魂并未损落，整个南疆岂不是更要承受它的怒火，你可曾深思熟虑过？” 她面上的怒然骤然僵住，低头沉默半响，淡声回答：“晚辈受教，多谢前辈关心。”但就算如此再来一次，在那种情况下她的选择仍旧不会改变。 绷紧了唇线，华幽只觉得脑中颇有些混乱，深吸口气这才说道：“晚辈方才出关而出，还未拜见门中长辈，先行告辞。” 寞洵眉间拧成一个川字，眼中怒色缓然消散，松开手，恢复了往常的语调：“去吧，赋桦恐怕有事要告诉你。” 华幽眼中疑惑一闪而逝，但能在这种气氛中逃脱她亦是大大松了口气，顾不得深思其他，快步离开而后急速破空而走。 见得冰蓝霞光消失在天际，寞洵眯了眯眼负手返身离去。 再次踏入这种华美的殿宇，华幽心绪却与当年完全不同，恭敬行了礼，便听得上首赋桦道尊叹了口气，声音比起一年多前夹杂了些许苍然的叹息：“此次兽潮发生之事，本尊已然知晓，多亏有你。” 华幽连忙摇头，不敢认下功劳：“弟子不过是完成分内之事罢了，明卉师姐……牺牲更大。” 玉座之上赋桦道尊眼中闪过一丝怅然，当年亦是她太过大意，才造成如此结果。收回思绪沉了沉声音，再次询问：“如今伤势如何？” “并无大碍，不过恐怕最近四十年得修养一番。” 赋桦道尊松了口气，目光中多了些许欣慰：“这就好，你尽管好生修养，若是缺了灵药告知明净便是。须知修炼之路寸寸大意不得，若是此时留下后患，日后化婴颇有些困难。” 华幽郑重应是，恭敬行礼道谢后，赋桦道尊沉吟半响这才叹道：“你可还记得本尊当年告诉你的苍天困神大阵？” 华幽心神一凛，想起寞洵方才所说之话，直觉告诉她恐怕与赋桦道尊接下来的话有关。联想到当年白虎秘境所见与赋桦道尊听闻苍天困神大阵的震惊，恐怕事情并不简单。 华幽沉然点头，迟疑半响方才询问道：“师叔在青龙殿宇找到答案了？” “没错！”赋桦道尊眼中闪过敬佩崇敬与无奈的叹息：“此事事关重大，你记住万万不能泄露而出，就连明霜也不能告知。” 华幽错愕的瞪大眼，心头猛地一跳。 “原本此事不该此时告诉你，此消息如今不过在我等几个元婴修士中流传，以防道出后在修仙界造成大乱。但你本就有所猜测，本尊也就不瞒你。”赋桦道尊眼沉吟半响，威严雍然的声音在大殿响起：“你从凡俗界来，想必也知道这个宇宙并不止这一个位面或者说星球，而这里不过是万千低等位面之中的一个。数万年前一高阶位面入侵，四神兽以自身为印为阵，布下苍天困神大阵，将整个位面笼罩，阻止了外族入侵，但也让整个位面与外界隔离。阵法笼罩下，整个位面灵气越发稀薄，是以才让修仙界变成如今模样，若是再让阵法持续下去，恐怕待得位面灵气消耗一空，整个位面将变成一片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