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凡俗林家之事
天朝向来是名山大川汇集之处，现如今社会发展越来越快，旅游业也更加发达，许多深山老林皆是被安上一个好听的名字，然后成为著名景点。 婆罗山亦是如此，这座山峰不算高，但景色的确不错，伴随着好些神仙故事，自然而然是吸引了不少游人来此。 此时婆罗山脚下，一处隐秘的石洞之中，突然之间，地上被灰尘遮掩的阵法竟是猛地散发出泊泊灵光，灵光迅速把灰尘吹来，待得三息时间过后，灵光越发大作之下，只见得璀璨的雪白光华嗡然大作，五道身形竟是凭空般出现在阵法之上。 长途并且跨界传送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加之传送阵所需灵气极多，竟是差点把她体内灵力抽空，华幽只觉得脑袋昏沉，待得踩在石地之上，顾不得打量四周，便连忙盘坐在地，掏出灵石恢复起自己消耗的灵力来。 半个时辰之后她体内灵力已然复原些许，这才睁开眼帘。此时其余几人仍旧在恢复灵力，华幽也未曾打扰，径直打量此处。 这处阵法传送地明显是隐藏于地下，灵气稀薄得堪无，华幽皱了皱眉，却听得身后些微声音传来，转过头却是华毓已然站起身，缓步走到华幽身边，灵识探出把此地打量一番，这才询问道：“怎么了，难不成传送阵出了错？” 华幽摇摇头：“应该并没出错，但这里灵气如此稀薄，似乎并未传送到灵山界，而是直接传送到了凡俗界。” 闻言，华毓原本紧绷的心神立即松懈下来，凡俗界离灵山界并不远，至少不是落在其他犹如判罚之地那种地方，洒然笑了笑：“并无大碍，我还未曾来过凡俗界，见见世面也无妨。况且你多少年未曾回来，正好衬着时间去家中看看。” 华幽点头，遮掩了眸中复杂之色，这才是真正的近乡情怯，她如今竟是有些无所适从。 当年离开之时，哥哥和姐姐还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母亲与伯母仍旧风韵犹存，爷爷虽说老迈但也算得上精干。 而如今呢，想必三位爷爷已然黄土一捧，哥哥姐姐早已生儿育女，想必就连孙辈也有了…… 华毓见她如此模样，在她肩头拍了拍，轻声安慰道：“回去看看吧，你回到宗门便会闭关结丹，十几二十年不会出关，难不成你想那时候再回去？” 自然不是。 华幽沉默不语，抬起头，轻然说道：“并非如此，沧海桑田，师姐，我在修仙界多年生死边缘游走多次，未曾料想眼下居然会怕回家。” 摇头叹了口气，如今这般多年过去，时局变幻，又有谁还能如初呢？ 待得其余两人恢复灵力，五人这才踏出石洞。此时正值夜色朦胧，山上寂静悄然，灵气比之凡俗界更为稀薄，几近于无。 如今正值夏季，悉悉索索的虫鸣之声不绝于耳，华幽灵识探了探，便朝着山下而去。 这片景区距离城市并不远，加上几人本就是修仙之人，自然速度极快。夜色下的城市灯火通明、灯火酒绿，此起彼伏的高楼大厦显示出不同于修仙界的模样。 林念渔与流潢看的入神，显得惊讶不已。 华毓亦是赞叹道：“未曾想到凡俗界竟是这番模样。” 华幽摇头笑了笑，落下了灵舟，几人落在了一条窄小黑暗的过道之中，只有十几米外一盏昏黄的路灯闪耀。 几人如今皆是穿着宽袍长衫，如此一来便显得颇为异类。原本她最开始那只储物袋中倒是有不少衣服，但当年被熔浆连身体都烧毁，除了那些重要之物被巳午偷偷收好，其余一应皆无。 摇摇头，施展了障眼法，让旁人看起来自己身上的衣衫并无其他差别，华毓几人亦是施展了法术，这才作罢。 此时天色微微通明，华毓颇为好奇的望了望四周，随即笑道：“你不需理会我，先回家一趟吧，我从未在凡俗界来过，如今来涨一番见识也不错，三个月后咱们泰山坊市见。” 华幽想了想点头答应，自己此番回去定然会耽搁一些时间，三个月用来处理繁杂之事，却是将将够了。自己杂事颇多，倒不如就此分开。华幽点头关切道：“那就如师姐所言，三个月后泰山再见。” 华毓点头，流潢乖巧行了礼，两人施展了隐身手段，眨眼间便是腾空而起，消失在朦胧夜色中。 华幽舒出一口气，抬眸看向林念渔：“走吧，咱们先弄清楚这到底是哪儿，也好早日赶回去。”说话间便带着映波走了出来。 林念渔对于这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的城市极为讶然，不住的抬头四看，十分好奇的模样。华幽失笑道：“若你感兴趣，待回家之后，不妨自己去玩儿一番。” 林念渔收回目光，连忙摇头：“我和姐姐一道，姐姐此次回来处理家族事务定然分身乏术，我在身边也能帮忙。”说话间，十分郑重确定的看着她。 华幽见她一意已决，点头作罢：“走吧。” 使用了丁点迷惑术便从一个乞丐口中套出了所在何地，三人并未耽搁，连忙赶路朝着玉川而去。 她们几人身份证与各种凭证都没有，就算华幽有，但也是三四十年前的东西了，到如今也不知改朝换代了几次。没有凭证，坐车和飞机自然是不能想了，索性她如今修为赶路也不慢，两天之后华幽三人出现在了安眠小镇。 小镇一如数十年前，青石板道，碧瓦小院，还有热闹如初的街道。沿着街市古朴的红灯笼，雕栏画栋的木质屋宇，一一纳入眼帘。 华幽带着林念渔与映波缓缓踏上热闹的街头，踩在青石板道上，人来人往的街道仍旧繁华如初，小镇的旅游业一如既往，各种特色小东西甚是受人欢迎。 来来往往的游客，或是西装革履或是短袖休闲，女人顶着各种颜色的染发，穿着短裤和裙子，露出胳膊和大腿，脚上穿着恨天高。如今正是苦夏之时，自然是怎么凉快就怎么穿。 林念渔一路走来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在判罚之地，发展仍旧是古代，自然而然，在那个地方生活了数十年的她显得有些接受不能。不说她，就连华幽在修仙界待了几十年，再次看到这些衣裳，依旧是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即视感。 摇摇头，她止住烦乱的心思带着林念渔与映波转弯朝着另一条青石大道走去。 越是往前走，来往的人流就越少，渐渐往前，这一条街道除了林家少有人居住，十几分钟之后古老的青石院墙便出现在眼帘之前，华幽怔了怔脚下不由自主顿住，眸中显露出复杂之色。 林家老宅依旧如往昔，门口两只威武的石狮子石皮微微脱落，朱红的双开大门显示出岁月侵蚀的痕迹，花园中探出的翠绿枝头与爬山虎，还有林家老宅从未变过的阴冷气息。不过那墙头影影绰绰的树木越发高大，墙头的斑驳虽说多年修缮，但比起当年却还是能看出时间岁月的流逝。 华幽站在远处，怔怔的看着宅邸，脚下竟是不知该如何移动。这一切对她而言很熟悉，却也太过陌生。 “吱呀”一声，林家大门突然间从里面打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踏出门栏，妇人包养颇好，脸上皱纹倒是不多，但华发已生，那双眼眸仍旧可以看出与华幽眉眼相似的模样。 两个字几乎脱口而出，话语却是在舌尖咀嚼半响不知该如何开口，老妇人抬步踏出，已然有些昏花的眼扫了扫站在远处的三人，见得并不认识，移开目光，站在一只石狮子旁边朝着青石板道另一面看去。 “姐姐她是你亲人吗？”林念渔见得那老妇人似曾相识的眼眸，轻声在耳边询问。 华幽回神点头，唇角却是带着些许涩然：“她是我大姐。” 林念渔丝毫未曾惊讶的点点头表示知晓，按照华幽的年纪来看，她的亲人没有灵根也该是这个年纪了。她迟疑一下小声询问道：“姐姐不上前吗？” 华幽默了默，正待开口，远处街道上却是传来喧哗之声，华幽一怔，连忙抬眸看去。却是三个穿着蓝白黑三色校服的孩童朝着林家大宅走了过去，两男一女，三个孩子最大的一个才十来岁，最小的一个六七岁，唯一的女孩儿约莫七八岁的模样。 三个孩子见到站在门前的老妇人眼眸瞬间亮了，连忙跑了过去，十来岁的男孩儿连忙搀住妇人的胳膊，严肃的板着小脸：“奶奶你腰不好，都说了我们会自己回来，怎么又等着。” 八岁大的小女孩儿连连点头，清脆的说道：“姨奶奶，要是让爷爷知道，又该说你了。” 老妇人慈祥的揉了揉小女孩儿齐平的刘海：“我还没老到走不动路，走出来接你们几个小娃娃算什么。”说话间她接过最小那个孩子的书包，拉着他的手朝着林家大宅走去：“今天天气热，让厨房给你们备了冰碗……” 华幽见得几人已经快要进门，这才微微抬头，轻然叹了口气唤道：“大姐。” 正准备踏入门栏的老人身形一僵，竟是顿在原地，几息之后，仿佛不敢置信般猛地转过头，直直看向华幽这边，待得见到华幽的容貌，脸上瞬间浮起震惊疑惑与些微的失望。 华幽知道她如今容貌变了不少，苦笑着再次唤道：“大姐。” 老人浑浊的瞳孔骤然一缩，手上的书包坠落在地，她急急走过来不敢置信一般：“你……你是……” 华幽连忙上前扶住她，握住她皮肤褶皱的胳膊，轻然抬起头，低低唤道：“大姐，我是小澜，我回来了。” 林小凰不敢置信一般抬起手，紧紧捏着华幽的胳膊，紧紧盯着她的双眸。面前的女子容貌精致，气质清冷幽然，唯有那双眼虽说沾染了寒霜，却与当年的林小澜一般无二。林小凰终于是确定，这真的是她当年离开家门踏入修仙界，而后生死不知数十年未曾有丝毫消息的小妹。 华幽想起当年姐姐娇艳的容貌，如今这般一对比竟是说不出的涩然，轻然勾起唇角，看着站在林家大宅门前好奇不已的三个孩子，遮掩了情绪笑着道：“我们回去说吧，这里不方便。” 林小凰震惊未曾消退，闻言连连点头答应，紧紧握着她的手朝林家走去。 离开几乎四十年，辈分已经到了奶奶这一辈的林小澜回来，并且容貌看起来才二十来岁，这个消息瞬间在林家大宅爆炸开。 华幽坐在书房，与大哥林飒和大姐林小凰轻声述说这些年自己的遭遇，危险的一笔带过，其余淡淡诉说，待得说完了，便听林飒说起林家这些年的事。 如她所想，三个爷爷已然去世，就连大伯与母亲也纷纷离世，大伯母还活着，年老之下却是有些糊涂了。 林飒有两个儿子，老大生了一个女儿，林乐尔，老二生了一个儿子林跃皖。而林小凰嫁给了凌决，生了一个儿子，如今儿子同凌决一般，进入了国家机关，林小凰嫌市里空气不好，带着孙子凌烈回了林家住。 三人说完，华幽点头知晓，皆是沉默下来，兄妹三人竟是一时间相顾无言。华幽叹了口气，指着旁边的林念渔道：“这是我认的妹妹，却是当做子侄辈，叫林念渔。” 见得两人抬头打量，林念渔连忙行礼道：“见过大哥、大姐。” 修仙之人容貌向来年轻，她如今看起来才不过十六七岁，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叫着大哥、大姐，林飒二人怔了怔，皆是显得有些无语。轻轻咳了咳这才说道：“不用多礼，咱们家没这么多的礼数。” 林念渔眨眨眼，随即笑吟吟应是，乖巧的束手立在华幽身后。 数十年未曾相见，再次见面与兄姐之间却是隔阂加重，此时说了这般多年遭遇，却是再也相顾无言。华幽微微垂下眼睑，手中捏着一只雪白瓷杯，白的几乎透明的指尖与瓷杯相映得彰，林小凰移开目光，抛开心中无言的默然感，抬眼扫了扫她身后的映波，轻咳一声才说道：“这是你如今的炼尸？” 华幽点头，她并未隐瞒林一背叛的事，但不过一笔带过，此时点点头说道：“她叫映波，已然生出灵智，虽说犹如稚童，但也能听得懂话了。” 说话间华幽抬眸看了看映波，苍白精致的少女不似之前呆滞的清明眼眸动了动，干涩的启唇唤道：“主人。” 林飒二人看得皆是一怔，虽说当年华幽带着林一招摇过市，但一具尸体会说话却是两码事，两人连连点头。林飒转头喝了口茶，沉吟半响询问道：“你此次回来会待多久？” 修仙者与他们是两个世界，两人都知晓，她此次回来恐怕呆不了多久。 华幽对上林飒的目光，暗暗叹了口气，摇头道：“只待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便会回到宗门闭关。”说道这儿微微顿了顿，这才说道：“想必我闭关而出之日已然是十几年后。” 两人吓了一跳：“那什么闭关要这么久，十几年都不能出来？” 华幽点头，知晓他们不了解修仙者之事，凡人与修仙者本就是两个世界，她也不想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淡淡抬眸解释道：“修仙者亦是有等阶划分，到了我这个修为却是可以不再食用谷物，我如今已经是筑基后期，此次闭关便是踏入结丹期。” 见得两人仍旧有些茫然，林念渔咯咯笑了笑，扬起唇角略带骄傲道：“大哥大姐不知，如今修仙界结丹修士少之又少。只要踏入结丹期便有五百年寿元。” 两人吓了一跳，林飒吁出一口气，仍旧不乏震惊道：“五百年？” 华幽瞪了林念渔一眼，点头道：“若是踏入结丹期便有五百年寿元，但如今能否成功还是个未知数。” 林小凰与林飒面面相觑，房中却是越发寂静，书桌旁一盏香炉微微熏起香雾。华幽在心间微微暗叹一声，果然如她之前所料，他们兄姐妹之间已然回不到过去。她知晓这其中的差别，当年她踏入修仙界，原本就是分隔两个世界，大哥大姐心中除了喜悦未必没有些许的酸涩。 她又离家数十年，比起她在家十几年的时间还要多出两倍多，况且兄姐已然成家，儿女孙辈皆有，自然而然这种隔阂再次增加。 华幽吐出一口浊气，面上之前的复杂消散不见，表情淡淡的把玩儿着手中的杯盏，杯中的茶水已然有些冰凉，她嗅着茶香，却是并未喝下。 林飒犹豫了一下，与林小凰对视一眼，这才询问般试探道：“小澜你如今有空在家，能否帮忙看看家中孩子有无灵根？” “我也是这么想的。”华幽点头，把林飒话语中的小心翼翼抛开，淡淡说道：“但大哥，我先告知您，若是有灵根我自然会把人带走，但孩子的父母是否愿意还是个未知数，毕竟如今家里都只有一个孩子，父母是否舍得孩子年幼离去，或许永远都不会回来，尚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