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 zんиsん.#269;ō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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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寒雨夜,周遭泛着潮湿,苏题春从恶梦中醒来,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她又回到了医馆,只不过她变了,身边的人也不同了。 她似乎有了些力气,不再那么孱弱病危,望着床内的黑袍,虽然段西官翻身向里,但她内心惊惧恐怕不已。 她忘不了在戈漠上发生的种种,也做不到再与他同床共枕,眼前人,比魑魅魍魉还有可怕。 苏题春下床走出房间,院子里飘着秋雨,稠密的雨花打湿了桃叶,在夜里闪着油亮的光,成熟的红色桃子被绿叶半遮,仍挡不住果肉的清甜气。 身后传来动静,苏题春吓得不敢转头,身边就先坐下了一记阴飕飕的黑影。 段西官裹着黑袍,黑洞洞的骷髅眼,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说道:“这是它第一次结果。” 苏题春害怕之余又觉得惊讶,只因为这棵桃树少说也有百年,怎么会是第一次结果呢? 不过她没心思问究这个,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轻便许多,在戈漠上她身体一日不胜一日,眼看就要不行了,可现在又如同百病化水,没有一点病态之气。 “是不是我只要不离开这里,就会不治而愈?” 段西官缄默于口,宽袖黑袍被雨花覆上一层潮气,忽然他转过头看向苏题春。kànděsんú.coм(kandeshu.) “你怕我?” 黑帽之下,没有血肉的骷髅面阴白悚然,尤其是那双黑洞洞的眼睛紧紧盯着苏题春,换作谁都会忍不住胆寒。 苏题春低下头,双手放在膝盖上,掌心死死攥着衣料,肝颤道:“没没有。” 段西官静默无声,许久都没有改变动作,秋雨绵绵,逐渐越下愈大,垂在地上的黑袍被浇湿,迸溅上院子里的泥土。 “我只是,只是觉得太冷了。” 她口是心非的撒着谎,害怕的不自觉颤抖,眼睛不敢斜视的盯着自己双脚。 话音落下不久,白骨朝她伸出手,看似风轻云淡的动作,却有着不容反抗的意思。 苏题春只能顺从,将手掌慢慢送过去,就在两手交迭的一刻,白骨掌中忽然升起蓝色火焰,吓得她赶紧要撤回手,但段西官却抢先一步,猛地握住她。 苏题春看着被白骨箍住的手,瞳仁震颤,眼泪在眶中积蓄。 没一会,冰凉的手传来温暖,让她终于敢看向段西官。 骷髅是没什么表情的,更看不出什么情绪,苏题春看着看着,就从黑袍下伸出一双白色臂骨,紧紧把她抱住。 苏题春挣扎,段西官却越抱越紧,好像要把她勒进自己身体里。 他靠近洁白如玉的耳垂,阴声喃语:“我很讨厌人说谎,但这次我原谅你。” 闻声,苏题春框在眼里的泪水跌落,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她放弃了挣扎,任由一具白骨暖热她的身体。 翌日,天色低沉,泽沐还没来医馆,就听到前院有敲门声。 段西官前去开门,苏题春好奇的跟了过去,刚踏进屋,就听到二楼的铃铛响个不停,门前站着四五个人。 他们面色如蜡,两颊凹陷,眼睛呆滞无距,身上的异域服饰已经有些风化残破,繁重的衣料有些都黏在一起,靴子里灌满了黄沙。 看到段西官的时候,也不害怕,有序地进入医馆。 段西官被一袭墨色宽袍笼罩,他习以为常的关上门,微光从窗棂的方格里投落进屋。 没一会,几个人精神抖擞的走出来,还跟她热情的打了招呼,言说自己是路过戈漠的商队,路上干粮断绝,被沙子埋了。 苏题春难以置信的愣愣听着,看向背光而站的段西官。 “他们又活了?” 寂静的医馆里被她这句话掀起尘嚣,黑袍悠悠点头,不否认:“七天后,他们就会再死一次。” “就跟当初的丹娘一样?” 他微微转头,但弧度很小,悚人的骷髅脸完美的被掩盖在黑袍下方,无声默认。 苏题春忙起身,迫切问道:“那你知道,丹娘发生了什么吗?” “被奸污致死,又以活身去勾引钱老爷,诓骗其服下春药后,用木棍横住门环,最后死在家中。” 他无情且事不关己的说着,简短几句就将事情原委交代清楚,或许见惯了这种事,语调里满是冷漠和麻木。 “那聂宝心呢?” “她是将死之人,我给了七天寿命,让她顺利生下孩子。” 她忽然想起丹娘和聂宝心的下场,嘶声问:“那七天之后呢?她们都会去哪里?地狱?” 段西官朝她走来,弯身靠近,没有血肉的脸,渗出一股嗜血的阴鸷:“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 苏题春望向他,泪水不断滚落,“那我呢?为什么没像她们一样?” 段西官压低了脊梁,节节白骨抚摸上她的泪脸,骷髅眼中涌起浓郁的黑雾,涌绕成团。 “你跟她们不一样。” 他越靠越近,苏题春强定心神,泪声质问:“有何不一样?” 白色指骨在脸上抚摸,好似在端详什么,苏题春闭上眼睛,只感觉冰冷的骨头为她拭泪,然后慢慢摸上她的眉骨。 “因为你对我,我也想对你好,只要我活着,没人敢来索你的魂,夺你的命。” 即便你阳寿已尽。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苏题春惨淡一笑,晶莹剔透的眼睛被水色淹没,咬牙一字一顿道:“如果我知道你是这样的,一定躲得远远地。” 停留在脸上的手一下收了回去,耳旁扇过一股寒风,段西官就已距离七步之外。 “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 段西官低头,铜色盆中倒映出他面目全非的脸,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样子,果然 丑陋又毛骨悚然。 阴暗的医馆被泽沐打破,他推开门,见到消失多日的人突然回来了,眼底闪过一丝恨意,不过在看到段西官的尊容后,又换上窃喜和鄙笑。 他一直不知道段西官是何来历,现在看到他本相后,竟不觉得害怕了,好歹知道他究竟是什么。 “公子”他恭敬地朝着黑袍颔首。 苏题春见他波澜不惊,心里徒生出恶寒,看来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不过是她傻傻分不清楚。 正思想着,门前路过一个走路磕磕绊绊的男人,苏题春一下就认出是蒋晚槐。 “大人?” 蒋晚槐发丝凌乱,双臂自然空垂身体两侧,身上华丽的衣缎滚着泥沙,整个人狼狈不堪。神色傻傻愣愣,被拉住后就在原地站着不动,双目痴痴呆呆,瞳仁涣散,干看着苏题春不说话。 苏题春察觉不对劲,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人也没什么反应,好像没看见似的。 “你到底是蒋晚槐,还是晏华?” 蒋晚槐仍是痴呆相,眼珠子连动都不动,呼吸还在,就是没有人智。 医馆内的段西官不知何时走了,她只能看向抓药的泽沐。 “他七魄虽在,但叁魂全部离体。” 束手无策的苏题春只能先把人送回县衙,几日不见,县衙内冷清的很,院子里旷荡如也,落叶飘落满地,只有一个衙役在磨洋工打扫。 看到他们后,衙役甩了扫把,大喊道:“苏师爷和大人回来了。” 刘茂时急忙出屋迎上来,一路小跑到她面前,“题春你可终于回来了,你这是去哪了呀?去医馆也不见你人,那个泽沐脾气也差的很,怎么问他都说不知道可急死我了。” “大人大人这是怎么了?” 苏题春迟疑住,眼睛从头到脚将刘主簿打量一番,确认人是真的不知情,而且根据以往的相处来看,应该不是鬼魅异类,逐渐打消了戒备心。 “大人受了惊吓,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这样啊?”刘茂时细细观察,指着蒋晚槐不见血色的青面,哎呀啧声:“脸都吓青了,快快,先进屋。” 送回蒋晚槐之后,苏题春站在门前不知何处去,步伐沉重又缓慢,红霞飘落在河面,波光粼粼。 安妥好县太爷的刘茂时追赶上来,扶腰气喘道:“苏师爷,我送您回去吧。” 她下意识拒绝:“不用,我自己能” 话说一半,苏题春就察觉刘茂时若有隐瞒,遂立即改口问:“刘主簿有事不妨直说。” “哦,是这样的”他窘然低头,踟蹰犹豫,心一横道:“也罢,我就不兜圈子了,我想请苏师爷说个媒。” “你是说明玥姐?” 刘茂时喜上眉梢:“苏师爷果然聪慧过人,都不用我多费唇舌了。” 刘主簿与明玥姐之间的事情并非什么机密,从上次县衙,到后来刘茂时总在客栈出没,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 不过 苏题春阖眼垂眸,另有所思。 关于明玥姐,她从未有过揣测,当初她是听从段西官的话才会去月牙客栈,两者究竟是何关系,她不得而知。 “苏师爷?苏师爷?” 刘茂时叫了两声,苏题春才回神,他不好意思地言说:“我知道,苏师爷也为难,但放眼城中明玥只与你密切,我实在是不好求别人,放心,不让您难办,就只探探她口风,若她愿意,我立即找媒婆上门,若她” “我明日就去,刘主簿等我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