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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瑶早在她开口说第一句话时便僵在原地,他习惯性紧扣着掌心,却在下一秒被女人温热的手掌轻轻抚平。 她的指尖划过他掌心指甲嵌入的红痕,疼惜的在他掌心落下一吻,不带任何□□,仅是因为怜惜。 裴景瑶怔怔看着自己的掌心,本如乱麻交缠的心底忽而生出一抹绿芽,它冲破层层麻绳,在那片荒芜的心中冒出小尖。 裴景瑶忍住心中的酸涩,启唇颤声道:“李氏药铺的仇杀案,是不是你。” 第29章 . 庙中往事 是不是她杀的。…… 是不是她杀的。 她眼中露出一丝了然, 原来困扰他的竟是此事。 云肆轻声承认,“她是我杀的。” 分明是预料之中的答案,裴景瑶却在她话语落地的瞬间, 浑身像被抽干力气般,连呼吸都岔了几瞬。 “你是……何时知晓的。” “前段时间。” 云肆抬眸看向裴景瑶,接着柔声道:“景瑶, 那不怪你,是她该死。” 裴景瑶呼吸有些急促, 他脑中无法控制的想起那天的场景, 许多人围着他指指点点, 很长时间里无一人上前帮他拉开身上的女人。 云肆轻拍着他的背, 神色担忧的看着陷入往事的裴景瑶, 她看得出他的恐惧。 裴景瑶只觉得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云肆身周的暖意将他从回忆中拽出, 他抬眸的瞬间,正好望进云肆的眸中。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如太阳一般照耀他,将他从泥潭中拖出, 也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裴景瑶摇了摇头, 那早被水雾氤氲的眸子染湿睫毛,他抓着云肆的衣襟, 语气十分不安。 “我没有,没有被别人看过, 我是干净的。” 云肆眼中的心疼更甚,那般折辱对于裴景瑶来说,比直接杀了他更难以忍受。他又是经历了什么,才狠下心搬进那条满是肮脏污垢的暗娼巷的。 “我都知道, 我的景瑶是最干净的。” 云肆紧紧把他搂在怀里,任由他在自己肩膀处抽泣,他行过这京中最肮脏污垢之处,却依旧如雪般纯净清澈。 等裴景瑶止住哭泣,他红着眼眶犹豫了良久才道:“是不是映儿告诉你的。” 云肆沉默半响,点了点头。 裴景瑶的心似被扎了般缩了缩,他喉结滚动一下,尽量平静道:“当年映儿高烧不退,我带着他躲在一处庙宇内,有人告诉我,外面有家李氏药铺或许能治映儿的眼疾。但我身上没钱,只好去祈求她让我赊账一次,我可以做工还她银两。” 见裴景瑶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云肆蹙起眉头眼中担忧更甚,男人却对她笑笑示意自己无事,随后继续努力克制着情绪讲下去。 “我跪了三日,可她却说……说我愿意委身于她的话,她便免费为映儿治病,我说我不愿,她竟当街妄图对我行苟且之事。” 裴景瑶抓住云肆的手忽而一紧,声音隐隐发颤,“我挣扎了许久,才有几个好心之人将她拉走送去官府,映儿的眼睛那夜后便烧坏了,是我耽误了他。” 见裴景瑶抬头看来,云肆垂眸掩住眼中情绪,再抬头时眼中的骇人的阴鸷已然消失。 李二癞死的还是太过轻松,应是将她凌迟的。 云肆指腹轻轻擦过他濡湿的睫毛,口中轻哄道:“与你无关,你已经做的够好了,等回到北疆,映儿的眼睛便能好起来。” 裴景瑶因她的动作闭上双眼,睫毛一颤一颤的,再睁眼时心中竟有种轻松的情绪,那深埋于心的压抑也少了一丝,原来将深埋于心的事倾诉出口,竟真能令人松懈几分。 “都过去了。” 裴景瑶跟着小声重复了一句,“都过去了……” 他抬头凝视着云肆,表情似悲又似喜。 但真的会过去了吗,裴景瑶抬手抚上自己脸颊的疤,这疤早晚会消失,可有一处却将终身印刻在他身上。 那是烙于他后腰处的奴印,云肆还从未见过,大梁奴籍之人与牲口差不多,都要用滚烫的铁烙印上个烙印。 裴景瑶的手被云肆握在怀里,他心神被唤回,只勾起一丝安慰般的浅笑。 他问云肆是如何寻到李氏药铺的,云肆只好将自己那日上午的行踪细细告知于他,待她讲到一个男乞儿告知她具体地点时,裴景瑶神色惊讶一瞬,显然有些难以置信。 他声音提高几分:“他还活着?” 见云肆神色讶异,裴景瑶沉默片刻,他将当年所有细节都告知于云肆。 ………… 那年是个寒冬,在裴晓映被他费力从冰湖中捞上来后便高烧不止,他被湖水浸湿的鞋袜早已结冰,可裴景瑶一步都未曾停下。 他抱着弟弟四处求医被拒,冬日夜间寒凉,他怕裴晓映熬不过这凛冽风雪夜,便带他去了一处早没了供奉的庙内躲避。 那处有许多流浪乞丐都盘踞此躲避风雪,裴景瑶将自己与幼弟的脸涂的脏兮兮,进去后便安静的缩在庙宇最深处。 夜中他尚能照顾好映儿,但在白日时却犯了难。 他要出去为弟弟求医,去那李氏药铺试试最后的机会,可映儿到底是个男孩,他独身一人落在女子居多的乞丐堆中,裴景瑶不敢细想象那后果如何。 他正缩在角落忧心忡忡,只见一抹阴影投在地上,裴景瑶转过头便瞧见一个男子站在他身旁,手上拿着一个早已冻硬的馒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