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页
一声冷冷的命令从床上传来:“出去。” 江泉清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啊?” 那发闷的声音再一次从床帘后传来,伴随着压抑不住的呛咳声:“阿清,你先出去。” “我出我出!殿下你好好歇着,别动气!”江泉清败下阵来,愤愤地刀了眼幸灾乐祸的沈驰景,没敢再多话,只得一瘸一拐地挪了出去,还不忘时不时发出几声怪叫,以期博得同情。 当然,这法子没成功。 ------- “沈大人现在可以说了。”待府医将沈驰景的腰扶正后,席引昼叫退了所有下人,只剩了他与沈驰景两人:“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沈驰景扶着还有些隐痛的腰,隔着帘子都感受得到里头冰冷的气息。她回话回得有些结巴:“殿下说、说笑了。属下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听说殿下受、受了伤,这才一大清早赶了过来。” 帘子里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就为了关心一下受伤的我,沈大人不惜一路披荆斩棘,打伤我众多家卫?” 沈驰景两腿一软,大喊冤枉:“不不不不!属下没想和他们动手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属下真的就轻轻推了他们一下,他们就全倒地上了!” 要怪就怪原主内功太强,体魄太好。 席引昼既倦又痛,无意与她纠缠,怏怏地伏在枕头上,有气无力道:“既然真的是来看我的,那你看完了,可以走了吗?” 他每次想鼓起勇气对沈驰景好一些的时候,总是碰上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 自己现在这个狼狈不堪的样子,他是真的不想让她瞧见。 眼见着不受人待见,沈驰景没敢再东拉西扯,情急之下直接将疑问道出了口:“殿下,属下斗胆想问一句,您真的受伤了吗?” …… 席引昼攥着被褥的手又紧了几分,气出了笑腔:“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怀疑我背上的伤口都是画师所做?” “不敢不敢!”沈驰景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小声嘀咕了一句:“可是……不应该呀……” 今早听到席引昼受罚的消息后,她便总觉得哪里不对,以至于鼓起勇气跑来了太子宫。按书中所述,宣朔帝对席引昼该是极尽宠爱,半根手指头都不舍得碰他。就算宁承世此事有通敌叛国之嫌,席引昼插手确有不妥,但原主当日也曾因遭人构陷通敌而深陷牢狱,也是得了他的求情奔走才活下来,也没见宣朔帝恼怒成这般模样啊! 最起码在现在这个时候,宣朔帝该是不会如此狠罚这个自小离家的儿子的。 席引昼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声嘀咕,支棱起耳朵来:“什么不应该?” “唔……”为了活下去,沈驰景被迫编起了瞎话:“属下以为,以殿下的聪明才智和陛下对您的宠爱,您不应该平白无故受伤。您一定是经过了缜密的思考后才入宫求见,说不定,顾大人最后得以见到宁大人最后一面就是您的功劳!” 席引昼:“……” 厚重的床帘被人从里面缓缓掀开,露出了一张不可置信的面容。 “你怎么知道的?” 东拉西扯的沈驰景:“……啥?” ------------- 顾府今日寂静的可怕。 自打顾济垆从宫中回来后,合府上下屏息静气,除了不得不在他身前侍奉的婢女尚需上前替他更衣,其余人等全都老老实实地自动远离,轻手轻脚地做着活计。 没人上前安慰他,也没人问问他究竟怎么了。 原也怪不得府中这些下人们。今日一大早,圣上着人颁旨,称顾济垆多年辛劳为国,忧心忧民,陛下心中体恤,特准休憩数日,具体归期不定,由太子暂代户部事项。 接旨时顾济垆尚未回来,是管家代为领旨。在京中待了这么些年,谁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话外之音。说什么“休憩数日,归期不定”?不就是停职吗!再联想到顾济垆与宁承世的亲密关系,以及今日早些时候宁府上下的下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纵使老爷平日里对他们再好,若真到了生死关头,不还是得自己爱惜自己的小命吗? 有几个人联想到被以叛国罪名诛灭的宁府上下,当即连这月的份例都来不及拿便卷起铺盖四散了。其余人虽战战兢兢地留下了,也不过是稍有良心,想着就算要走也得打声招呼,莫辜负了顾济垆这些年的好意。 可是…… 管家发愁地看着紧闭的卧寝,又瞧了瞧天色,最后转头对着乌泱泱的一群下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那意思很明显。 看在顾济垆这么多年对他们不错的份上,就再多给他些时间吧。 人群开始躁动了。 不满的声音愈演愈烈。日头即将下山,再不出发,天色一旦暗下去,城门都要关了! 忽然,沉寂了许久的屋门砰然大开,顿时止住了满堂喧嚣。开门的人似是一时适应不了刺目的日光,微眯了眼,抬手遮在眉前。他平静地看向台下的人群,温和地笑了笑,像平时一样叫了管家的名字:“闻钟。” 闻管家一个激灵,连忙大步走向前去:“老爷,我……” 在见到顾济垆的那一刻,他便将一肚子措辞忘了个精光。等走到老爷身前,千言万语散尽,只剩了句憋了整整一天的关心,被小心翼翼送出了口:“您……还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