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方智羽（四）

    方智羽说：“我那时候心想，老天保佑最好没有丧尸，一步步走进去，走廊深邃看不见尽头，两边的房门有的开着，有的关着。有的半开半闭。”

    “一间房门敞开，门上有几个字‘险峰户外食品有限公司’我一看见这几个字，不由喜出望外，伸头看里面没有人，就走了进去。”

    “房子挺大，一排排的都是有隔断的电脑间，桌子上很是凌乱，一张张的发货清单，我拿起来看了看，发货地址遍布大江南北，原来这家公司主要经营的网络业务。”

    “房子有两间，里面一间更大，一箱子一箱子的，都是食品包装箱。打开一箱，里面是铁桶装的方便应急食品，有压缩饼干、有自热面条、有自热米饭。”

    “我松了口气，有吃有喝就好办了，只要饿不死，活下来就有希望。”

    “就这样，我就在这儿住了下来，大厦整整一层楼，都是做食品的网络电商。吃喝不愁，就是太寂寞了，别说人，小猫小狗也没有一只。我喂得有一只叫‘铁将军’的花狸猫，也不知道它怎么样了？”

    “这整层楼，也没有丧尸，想来是尸变发生的时候，大家都逃下去了，倒成全我有了个安乐窝。”

    “我每天除了吃，除了睡，就是站在天台上俯瞰整个死气沉沉的大城市，到处看不见一个活人，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

    “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人都会变得神经质起来，因此，当杨一兰来到这栋大厦的时候，我看见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恐惧和戒备。”

    安怡说：“原来你不是一直一个人，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呢。”

    方智羽说：“她是我心里永远的痛，所以我不管对谁，从来没有说出过。”

    方智羽无神地眼睛望着天花板，手上的烟早也灭了，但他似乎没有发觉，又用力抽了一口，接着说：

    “那天，我半夜醒了过来，再也睡不着了，看着沙发前的月光，突然之间只觉寂寞凄凉难以自遣，大灾难已经发生一年了，整个城市除了荒凉就是绝望，怎么也看见不一丝希望。”

    “我感觉自己要被逼疯了，无力地爬到窗台上，推开窗户，望着崇山峻岭般的高楼大厦，就要用力那么一跳的时候，门外嚓的一声，好像是脚步的声音。”

    “我惊呆了，有那么一瞬间只感到心脏都停止了跳动，脚步声是这样的，嚓，嚓、嚓，嚓、嚓，每一步都在小心翼翼，但我却感觉，每一步都重重踏在我心头。”

    “接着，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只听咔嗒一声，门锁竟然开了，房门缓缓打开，伸进来一个脑袋。”

    “我吓傻了，睡觉的时候房门本来锁得好好的，怎么会打得开呢？”

    “我抄起桌上厚厚的玻璃烟灰缸，猛地一下，狠狠砸在了伸进来的脑袋上，这颗脑袋连着身体，一下倒在了地上。”

    “我心惊胆战，自己也软倒在地，才发现这颗脑袋竟然还很年轻，是个二十几岁的女孩。”

    “我支棱一下坐起，我这是怎么了，她是个活人，和我一样的幸存者，好不容易来了个伴儿，我怎么冒冒失失就杀了她呢？”

    “我赶紧抱着女孩的双肩，拖到沙发边上，吃力的把她上半身放上去，再把两只脚也放上去，也不知道是女孩太重，还是我吓得手软筋麻，反正我一下抱不起她。”

    “女孩还有呼吸，我连忙给她喂水，过了好久，她苏醒了过来，她警惕地看着我：‘是你打的我？’”

    “我双手乱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活人。’”

    “女孩很恼怒，她说：‘你是白痴吗？你见过死人会拿钥匙开门？我以前是这儿的员工，所以有钥匙。’”

    “我更加惊慌的道歉，她气呼呼地不理我，支撑着站了起来，进了隔壁的另一家公司。我呆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了。”

    “第二天，我煮了一锅方便面，双手端着来到门前，敲敲门，她在里面说：‘干什么？’”

    “我说：‘我做了吃的，来给你赔礼道歉。’她在里面只冷冷地说了一个字：‘滚！’”

    “我心里想：她这是太生气了，那玻璃的烟灰缸又重又沉，我又那么用力，烟灰缸都砸成两半了，她受伤肯定很严重，换谁，谁不生气呢。”

    “我端着面条回来了，她不原谅我，我自己也没有食欲，发了一整天的呆，到了傍晚，我又泡了一盒自热米饭，端在她门前，敲敲门，很谦卑地说：‘我知道错了，请你开开门好吗？只求你千万别不理我。’”

    “她冷冷地说：‘滚，别来烦我。’”

    “我是孤独怕了，还是赔着小心说：‘那我把米饭放在门口，你饿了的时候，自己端进去吃好了。’”

    “她在屋里没有说话，我放下米饭，自个儿回到了屋里，隔天早上再去看的时候，米饭摆着地板上，动也没有动过。”

    “我不死心，仍然天天给她送食物，每一次端去新做好的食物，就把头一天晚上的食物拿走丢弃，如此一连三个月，她竟然是从来没有动一筷子，我敲门和她说话，她每次也没有给我个好声气。”

    高珊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说道：“这个叫杨一兰的女孩，真是太不懂事了，你又不是故意的，她怎么能这样不近人情，就只两个人相依为命了，还凶巴巴的，都是什么人呀，我真是搞不懂她了。”

    肖梦婷说：“就是，她就是个大小姐脾气，不肯原谅人。”

    方智羽苦笑了一声：“这不怪她。”

    高珊说：“你真是脾气太好了，这样还能忍？”

    林志接口说：“要换作我是方智羽，早一脚踹破大门，抓着她胸口问她，她是不是白痴了，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还给我耍脾气？”

    安怡幽幽地说：“杨一兰是不是很漂亮，所以你才那么低三下四的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