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不曾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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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便在师父师兄的羽翼下长大的我,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再加上这几日餐风露宿,我竟觉得十六年来受的委屈都没有这一刻多,也不管是不是在大街上,埋着头大哭起来。 许久,哭的有些累了,我悄悄抬头,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我竟觉得有些微的失望,正忿忿的想要咒骂他时,有纸包的油饼停在我的面前,散发着诱惑的香味。 我抬头看了看他,撇过头去,不理睬他。他蹲下身子,攒出一个笑容,你别生气了,可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饿坏了怎么办,先吃饭吧。 看着他谦卑温柔的样子,她竟有些微的心疼,接过纸包,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他笑着擦了擦她嘴角的油污,柔声说,慢点吃。 我抬头看他,他的笑容像是石子在平静的湖面上荡起涟漪。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神色,她微微怔忪了片刻。 ‘’ 跟着我吧。他看着埋头吃东西的女子,轻声说。 声音很小,似是无声的呢喃,几乎要消散在风里。 〃恩,你说什么?我眼眸一挑,示意他再说一遍。 〃 我说,你若是没有地方去,那就暂时跟着我,绝对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这样一跟,便足足跟了半个月,这半个月,我吃他的,喝他的,住他的,起初我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但他却一直说是为了补偿他那天对我造成的困扰。其实,他是跟本不需要补偿什么的,想来,他定是富家子弟,那天我却那么羞辱他,他生气是应当的,但过久了,我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心安理得的用他的钱,到处乱花。像是败家的纨绔子弟。 他给我找了个客栈,让我安心住着,他偶尔陪我逛街买些小玩意。大部分时间他都很忙,不过每天中午他都会来陪我吃午膳。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太过贪玩,我竟忘了当初下山的初衷,直到那一天。我照以往一样,在客栈等着他回来吃午膳。他却许久没有来。 我先是在心里恨恨的咒骂他,许久之后,他还是没有来,我开始担心起来。 许久,才听见似乎有人低低的叫了声,芙儿。 我抬头,方想骂他几句,却忽然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他的白衣染血,似是雪地里开的妖娆的红梅,他极其缓慢艰难的向我走来,看到我的那一刻,唇角有了些微笑意。 阳光极是明媚,不知是阳光灼目,还是他身上的红太过触目惊心,泪就那么滑落下来,滴落在沙砾地面上,晕开一片水渍,蒸发在尘埃里。 这一刻,我才知道,这个男子,他在我心中有着怎样的分量,看着他在我面前倒下,我竟觉得自己的心也似是从悬崖上一直一直下坠,沉入无底的深渊。 他的胸口中了一剑,大夫说,若是再深一寸,便是回天乏术了。 不眠不休的守了他两天,他还是没有醒来,有一种恐惧的情绪像是荒草一般蔓延开来,占据了我的心。 这几天, 我一直想着,若是他醒了过来,我一定要告诉他,这世间,有一个叫芙霖的女子,她喜欢上了那个叫景离忧的少年。 黄天不负有心人,第三日的清晨,天蒙蒙亮,他终于醒了过来。 我却没有机会说出那句话,因为他说,芙霖,我要成婚了。 似是一个晴天霹雳,我脑海中轰的一下有什么炸响开来,笑容僵在嘴角,我忽然像是断了线的木偶。我甚至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笑着说,那很好啊,祝你幸福啊,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眼前的一切我似乎都看不到,只有他的话在我耳畔回响。 他说我要成亲了。 他说他要成亲了。 我一路跌跌撞撞逃也似的跑出了客栈,乘了一匹快马,第二天便回了箜桐山,已经是三月底了,山上的梨花都谢了,落了一地的雪白。 师父看了看我,并没有责备我没有完成任务。 师父待我很好,我自小无父无母,师父从小抚养我长大,待我就像是亲生女儿一般疼爱。 我却同以往不一样,从前我懒散不爱习武,而今我却每日在箜桐山练剑,一切好像是回到了起点,却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尽管我极力 解释说没有什么,顾青城还是看出了我的不同。 他的手轻轻的抚过我的长发,无比心疼的看着我。 芙儿,你是不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顾青城的目光像是羽毛一般的柔软,轻易的就触动了我心。我抱着他,嚎啕大哭起来,泪水染湿了他的青色衣襟。他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就这般一个小小的动作,却又让我想到景离忧,想起他无措的安慰我的时候,想起他递给我油饼时好看的眉眼,我惊觉,我记得这般清楚,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在我心中竟已这般重要。 那些回忆压的我喘不过气,似是急需找一个人来分担, 我便把这半月以来的事情通通告诉了顾青城。 他听完,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许久没有说话,他眸子里似乎呈满了深深的悲伤。他看我的眼神中有炽热的光,当意识到那是何种感情时,我垂下眼睑,不敢看他。 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逼我抬头与他对视,我还未反应过来,他便已吻上了我的唇,夹杂着某种暴虐的气息,灼热的呼吸喷薄在我的脸上,我拼命的推开他,反手便给了他一个耳光。我逃也似的匆忙的跑开了,没有看见身后顾青城那一瞬悲伤的表情。 自从那日之后,我便常常躲着顾青城,一个人拼了命的练剑,似乎只有这样,我才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那个叫作景离忧的少年。他已经被我藏在了心底的最深处的一个角落,忘不了。 师父也终究是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把我叫到了他的房里。 芙儿,你也长大了,凡事都看开点,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我点了点头。 许久,他竟当着我的面轻轻的转动了桌上的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