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陌生人
“我劝你还是收了这楚楚可怜的表情吧。”白苏扔给我一来嫌弃的目光,“如果覃朝雪真在里面的话,我定会毫不犹豫地捉她回地府。” 她冷着脸,模样清冷的说。 我心虚地,往下咽了口口水。 庆幸的是卫飏终于感觉到我的危险,前来寻我。他走到我身边,把我和白苏稍微隔壁出一点距离,夹在我们二人中间。 他先宽慰地看了我眼,然后冷冰冰的瞅了白苏下,“我以为你在地府会日理万机,真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闲情雅致,来参加一个凡人的葬礼。” 卫飏的话语里,不只是挖苦,还有下逐客令的意思。 白苏听出来了,只没有理会卫飏,“覃朝雪当然是凡人,但是她不是凡品。更何况我和她也算相识一场,我出现在这里,没什么不妥。” 白苏才不在乎卫飏刚才的挖苦,继续补充说,“你与其在这里和我说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倒不如帮忙招呼这一院子的宾客,也算对得起你这身白色的衣服。” 白苏果然是白苏,她言语轻巧的,把卫飏怼得刚刚好。 “好啦,你就去吧,大不了我和你保证,不再寻夏忧开心便是。”白苏和卫飏调侃完,恢复到冥主威严严肃的模样。 村里人差不多都来齐了,卫飏和小叔忙着招呼,我和白苏在旁边站着,我是有想帮忙但是插不上手,至于白苏,她纯粹把自己当成了看热闹的围观群众。我是没有指望她,不过倒引起了小叔的注意。 他让我介绍和白苏的关系,白苏先一步用朋友一词一言以蔽之。 虽然我们的关系不是这么简单,但是她这么介绍也没毛病,更重要的是我不能违背白苏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地点头,她说是就是。 “你朋友长得真漂亮。”小叔由衷感慨了句,白苏干脆的应了一声,一点没有不好意思。小叔招呼完了后,继续去前面忙了。 “你小叔倒挺有眼光的。”白苏轻飘飘的扔给我这么一句,小叔的夸奖她完完全全地受了,没有一点一丝的不好意思。 我压低声音问她,“你真觉得奶奶的灵魂就依附在这些宾客当中?” “我是这么觉得的。”白苏非常自信,也很坚定自己的第一印象。“所以我劳烦你现在看看,这些人当中,有哪些是你熟悉的亲戚朋友?有哪些是你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她一边说,一边用探究的目光轻轻扫过参加葬礼的人。 虽然不知道白苏是从什么地方得出这么个结论,不过我还是顺着她的眼神,跟着她把注意力落在宾客的身上。来参加葬礼的,多是村里的邻居,说不上熟悉,不过我都见过,就算不能一一叫出名字,不过感觉熟悉。 卫飏抽空走了过来,看到白苏他是意外的,“你在地府虽然算不上日理万机,但到底应该很忙,竟然有功夫来参加覃朝雪的葬礼。” 他啧啧摇头,一眼看穿白苏无事不登三宝殿。白苏将手落在我的肩上,根本不理会卫飏的挖苦。“覃朝雪又不是普通的阿猫阿狗,所以我很有兴趣参加她的葬礼。” “再说,我在哪里,我去哪里,也毋用给你汇报。” 卫飏没有反驳白苏的话,只是轻轻拉了我一把,迫使我逃脱了白苏的势力范围,只非常不幸又跌落进他的魔爪里。 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不过心里却有浅浅的小窃喜,虽然脸上挂着不情愿,但却非常满意卫飏的这个安排。白苏只是目光再在宾客的身上扫过,并没有太搭理卫飏和我。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和白苏的认识达成了高度的一致,我们都以为奶奶的魂魄就在葬礼上。 她,回来了…… 突然玉郎班班主带着戏班子的人冲进葬礼,依着村里的规矩,只有同村的亲朋好友才能前来祭拜亡者,玉郎班虽然是村上请来的贵人,但他们到底是外人,是不能参加葬礼的。 小叔也拦不住,他们人多,再加上都非常激动,就这么闯了进来。 “陌生人?”白苏一下来了兴趣,她斜睥着眼睛望了我下,言语冰冷似寒铁一般,“来吧,替我介绍一下他们的身份,还有是做什么的。” 她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小本子,竟然要记下,严肃、认真。 我心虚地往下咽了口口水,可还得如实回答白苏的问题,“他们是玉郎班的成员,走在最前面那个长相粗犷的汉子,就是玉郎班的班主,他们是唱戏的,唱傩戏。我们村子有请戏班子进村表演的传统,早在奶奶出事之前,已经安排好了。” 我简单地介绍了下,觉得事情应该和玉郎班无关,我把它们摘了出来。 但是白苏不依不饶,一句话又把玉郎班给按了回去。“安排表演是可以在出事之前安排,但不能就这么武断地说他们和你奶奶没有关系。说不定这也是她暗度陈仓的一部分。” 白苏说完,轻轻地推了我一把。 她把我,推了出去? 我回头,不解地看着白苏,她却给了我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他们人多,你小叔一个人肯定应付不过来。而且他似乎也是冲着你来的,所以我推你出去,让你给他们一个交代。” 我瞪大眼睛,尚在反应,没想自己就这样被白苏卖了…… 且还是当着卫飏的面! 某只竟然没有说不行,反倒含笑目送我走到戏班子的近前。班主猩红着眼,惊慌失措地问我。“小忧,我听他们说了,覃奶奶走了,这……这不是真的!” 他双手死死钳制住我的肩膀,一双眼睛憋得通红通红。他和奶奶交情匪浅,无论是他还是上任的老班主,都会和奶奶彻夜详谈。虽然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不过他们感情好是真的。 我沉默地低下头,艰难地咬了咬已经苍白到没有半点颜色的唇瓣,在他殷切目光的注视下,轻轻点了点头。 班主往后退了一步,虽然他在过来的时候,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情。但只有在我点头承认之后,他才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不得不接受。“怎么可能……覃奶奶身体不是一直很好吗?怎么会这么突然?” 我,我不知道…… 再抬起头的时候,眼泪已经夺眶而出。戏班子里的一个男生见了,赶忙轻言细语地安抚我,劝我节哀顺变。 班主松开钳制着我的手,懊恼地叹了口气,“如果我早几天过来就好了。覃奶奶出事一定和我的梦有关!如果我早两天过来,劝阻她不要出行,或者出行的时候小心些,就不会酿成大祸了!” 在他的梦里,奶奶从塔楼上落下,坠入无边无际的大火当中。在她的身下,还有各种面目狰狞的厉鬼,它们张牙舞爪地嘶嚎,锋利的爪子似乎能摧毁一切…… “不关你的事。”小叔挤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她老人家是躺在床上走的,走的时候非常安详,感觉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她老人家到底年纪大了,逃不过生老病死。” 小叔说得浅淡,但是哭得老泪纵横,还要劝说自己不要太伤心,再自欺欺人地安抚了句,“依着奶奶的年纪,算是喜丧。逝者已逝,我们这样相互责怪,她不会安心的。” 听小叔这么说,班主才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他带着整个戏班子的人,隔着一段距离朝奶奶的棺材鞠了三个躬。 “我知道她老人家和你关系很好,但是村子里的规矩就是规矩。”小叔为难地看了班主一眼,“村上人不喜欢在葬礼上出现陌生人,所以……抱歉了。” 班主点头,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带着戏班子的成员退了出去。 一场骚动,就这么平息下来。 我松了口气,突然想起了什么,快走几步追上班主。“那个,你们还是没有看到王秀吗?” 班主皱眉,没想到我会在这时候问到王秀。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冲我摇头,“我没有看到王秀,你们有看到她吗?” 说完,他回头望了下面面相觑的其他人,问他们有没有见过王秀! 我巴巴地看着他们,盼望着有谁能知道。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窃窃私语着。我心里着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了灵感,冲着他们吼去。“那你们最后一次见到王秀是什么时候?她那时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 我有一种直觉,本该出现在这里的王秀没有出现,实在蹊跷。 班主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一改之前温和的语气,严厉地问其他人。“王秀去哪里了?你们回答夏忧的问题!如果撒谎,我这玉郎班,就容不下你们这样的大佛了!” 他把问题,说的非常严重。 戏班大部分都是二十出头的男男女女,年龄和我差不多。戏班是师徒制,他们都要尊称班主一声师傅,对他既尊重又害怕。 “说呀!”班主提高声调,已经有些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