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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清亮的少年音,温琅还未来得及答话,门便被推开了,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端着两碗饭走进来,他生得明艳,偏生眉间还有一颗红得滴血的朱砂痣,越发衬得他容貌昳丽,举世无双。 “你……温琅!”少年瞠目结舌,手中的碗连同里面的饭菜一同摔落在地上,洒了一地。 再一看温琅身旁自家已经晕过去嘴角留着鲜血的大哥,游景玥咬牙切齿的跑过去,一把拎住温琅的衣领,作势要打人,可当他和温琅茫然的目光对视上,游景玥倏地想起有关温琅的事情,不忿地撒手,转身去查看自己大哥的情况。 大概是听见游景玥摔碗的动静,家里人蜂拥而至,每个人看到温琅的脸后,都会露出震惊的神情。 温琅一头雾水,他长得很吓人吗? 一番兵荒马乱后,游明远连夜跑去请村子里的赤脚大夫,临溪村是小地方,有个赤脚大夫已经算是好的,换了旁的村子,要是有人生病都是忍忍就过去了,毕竟要找大夫只能去镇上,不仅远还贵。 游明远紧张的望着大夫,“张大夫,我儿怎么样了?” 张大夫收回给游景殊把脉的手说:“积郁成疾,这一口血倒是吐得好,把堵塞的淤血吐出来了。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平日里还是要多劝劝令郎,放宽心,否则长久下去,有伤寿元。” 游明远和妻子宋绫婉闻言对视一眼,眼里是散不开的忧愁。 “多谢大夫,景玥你去送送张大夫。”游明远从怀里拿了几枚铜板给张大夫,让二儿子去送人。 游景玥领着张大夫出去,这会儿天色已晚,可夏日炎炎,月色明朗,村里不少人在外面的大树下乘凉,看见张大夫从他家出来,纷纷上前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今日不是他们家办喜事吗?怎么还请大夫?” “听说他们家老大身子骨不好,不良于行呢。” “不良于行又如何,人家不是照样娶媳妇儿,听说还是从皇都送来的,也是舍得自家女儿到这里来吃苦。” “好像是娘胎里就定下了,谁能想得到会有今天呢。” 头戴蓝色布巾的妇人正在择菜,她就住在游景殊家隔壁,旁边的妇人们聊天,她也没加入。 “诶,三娘,你住他们隔壁,有听说什么吗?”一旁的夫人用手肘戳了戳她。 虞三娘冷着脸说:“游相当年高中衣锦还乡,不仅为咱们临溪村修了路,还捐了学堂,若非他咱们这些人的孩子,哪有书念,他如今落魄了,你们不知感恩也就罢了,总在人后嚼什么舌根。” 她的一席话说得这些人面红耳赤。 “要不是他犯了事儿,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竟然还有脸回来,我们没把他们一家赶出去就已经算是仁慈。”身材肥胖的妇人白了虞三娘一眼说道。 “再说了,他当初也不过是做表面功夫,没过几年那学堂不是就荒废了吗,就你这个蠢货还记得他那点假仁假义。” 虞三娘气得发抖,“赵春花,要不是游相捐赠的学堂,你家虎子哪能认字,又哪能到镇上去给人当学徒,白眼狼。” 眼见两人要吵起来,旁边的妇人们赶紧劝起来。 虞三娘端起自己的择到一半的菜,气冲冲地往家里走去。 游浩见自己娘一脸怒气的走进门,差点没将他家门摔坏,吞咽一口唾沫上前给他娘捏肩,“娘,您又和赵婶子吵架了?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他们一家不知道感恩,你可不能做个白眼狼,要不是游相,你也没法儿识字,更别说到镇上去当账房先生。”虞三娘坐在长凳上,再三叮嘱道。 这些话游浩已经听他娘说过很多次了,他都能倒背如流了,“我记得,娘您放心。” “嗯,刚才张大夫去了一趟游相家,听闻他家老大身子不大好,你去把厨房柜子里的那篮子鸡蛋给他们送过去。”虞三娘抬抬手打开游浩给她捏肩的手,嘱咐道。 “行,我这就去。”游浩知道那篮子鸡蛋是他娘刻意攒的,自己都舍不得吃,不过他也没不愿意送,正如他娘所说,若非游相他也没法念书,更没法儿挣得比村里大多数人都多。 再说游家,温琅现在正在被三堂会审。 “温家欺人太甚,景殊和温娉婷可是指腹为婚,之前已经换过庚帖,这会儿竟使了掉包计。”宋绫婉用手帕抹着泪,越发心疼自己的大儿子。 游明远将手搭在妻子宋绫婉的肩上,拧着眉头说:“都怪我,要不是在景殊大婚当前出了事,景殊哪里会受这个气。” 宋绫婉抚了抚游明远的胸口说:“夫君切莫自责,此事可以看出温家并非良配,便是那温娉婷嫁过来,也不会长久。” 他们何尝看不出,墙倒众人推,温家又岂会在这个关头,把自己的掌上明珠送来这乡野之地受苦。 亏得他们一家还以为温家人重情重义,即便出了这等事,也没有解除婚约,现在看来分明是温家人想对外博个好名声,故意把打出生就痴傻的庶子当做弃子送过来。 温琅在皇都是出了名的笑话,游景殊是满皇都人人赞叹的才子,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竟然阴差阳错下成了夫妻。 游家夫妻俩看了看乖乖坐在凳子上的温琅,再一看他眉心的红痣,也不忍心将温琅赶出去,这孩子天生痴傻,又是个哥儿,若是就这么将他赶走,皇都那么远,怕是活不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