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抽烟,督察,视线
有时候我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美好的不美好的东西都被一并清空。 灰败的感觉算是感觉吗? 悲伤的情绪算是情绪吗? 我像一个壳子一样走在这个世界上。 浑身上下只有壳子。 海贝色的,浅淡又没有光泽。 我走着,遇到谁都不想停留下来,不肯毫无芥蒂地把壳子展示给别人看。 我包裹着,带着温和的外表,算是得体的。 不一定是发病的间歇期,但我总能在表面上维持不错的正常状态。 流泪?或是没有掩饰地展露恶意? 那都是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的事。 我在别人面前从来不会表现出真实情绪,悲伤是正常人的悲伤,生气是正常人的生气。 都与我的病无关。 因为内心过于情绪化,情绪化又淡漠——极端又不可共存。 所以对别人既害怕又仇视。 阴险地把别人想成伤害的源头,然后谨慎地躲开。 我缩在角落里,拿假的面孔面对所有人。 也包括程迪。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我自己有病,或是说应该算是该被人关心的主体,但那时对于程迪,我总是想着要多照顾她一点,要多爱她一点。 我那时极尽无私地让我的心脏为程迪跳动,但其他的,关于我自己的事情,我仍然不动声色地裹紧遮羞布,连对她也不想泄露。 但是。我靠着楼道的窗框。 罗宇为什么能让我不自觉地表现出真实的感情呢? 超出正常的威胁暂且视作是因为程迪才形成的,可后来呢? 后来在床上的时候,为什么不合时宜地做出亲昵的举动呢?又为什么会因为他的一句话泪流满面? 还有那时候啊,我到底是在想什么啊? 到底是不是为了看着罗宇的样子报复命运啊? 怎么有点变质了啊。 我摸了摸满脸的泪痕,指尖莫名发痒。 从上周回来就还没抽过烟呢。 我找到这栋楼的厕所溜进去,在女厕点燃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的漫境会让思路变得清晰。 “同学?”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还有头盔扣带的碰撞声。 我把烟在瓷砖墙上怼灭,走出厕所把烟头丢在男厕旁边的垃圾桶里。 “同学,你看到刚吸烟的男生了吗?”果然是督察。 一般吸烟的都是男生。 我在洗手池洗着手,因为嘴里还有烟味的原因不能正对着他说话,“没看见。”我说。 “你是哪一级的?”他看着我的警号。 “上一级休学。”我转过去笑了笑看他,心里已经有点不悦。 他盯着我眼睛挑了挑,“公安政治三队?叫什么名字?” “警员学号记下来还不行吗?学长?”我笑嘻嘻地看他,“呼吸扣分吗?” 我冲他呼出一口烟气。 “什么...?啊..”他捏着鼻子狰狞着嘴脸在脸前面扇风,“我没要记你啊!” “现在可以记了,公安政治三队,楮月,木者楮,月亮的月,”我低着头看他手上的条,“呼吸不会另外扣分吧?” “做我女朋友,”他突然靠近我的脸,并不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就不记你了。” 我明白了。我明白他为什么问我名字了。 好搞笑。我竟然因为一时冲动自投罗网。 但是... “那还是请记我的名字吧?学长?”我抢过他手里写了一半的条离开,“你是学姐的话我会考虑的!” 我是晚上集合的时候拿着条去找的队长。 “报告。” “进。” 我打开门,看见罗宇也板直地站在办公桌前面。 “解释一下吧,正好两个人都到了。”队长眼神在我们之间转移。 我隐约猜到了是什么事情,故意一眼没看罗宇,“队长,我是来说督察开条的事的。” “什么条?粉红色的?”他调侃着走过来拿走我手里的条看了看,“抽烟?楮月啊,你...?” “是。”我说。 “是个屁是!”队长把条拍在桌子上,“你说吧!你一个女生!这事怎么解决!” 罗宇的眼睛似乎直视着前面的地砖,但我总能感觉到他的余光在我身上。 奇怪的喜悦。 心情舒畅有利于忍耐。 我本来打算说一句女生跟男生有什么区别,但突然就不想说了。 罗宇还站在旁边呢。我想。 是我在想吗... “是,队长。”我立正站好,“我会好好反省,写男生两倍字数检查送到您手上。” 队长看上去气顺了很多。 可罗宇的眼神移开了。 啊,妈的。 那要是我说第一句呢... 什么原因啊?这样的想法...我还没来得及去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