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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尸的人动作熟练,到了地儿直接尸体一扔,说说笑笑就回了周府。只留下尾随上来的探子,看见阴冷的月光下身无寸缕的尸体。 因为抬尸人动作粗暴,草席斜斜地掩住下.体,暴露在外面的部位被折磨的无一处好皮肉,至于底下隐秘的地方,更是血肉模糊。 只有那张死不瞑目的,满是痛苦之色的苍白脸颊,让人得已窥见施暴人的残忍恶行。 两日后禁令解除,周正自然有手段,悄无声息地带着尸体出宫,一个西武的男宠而已,就算被发现了也无所谓。 李斯年想到这里,脸上淡淡的笑意也敛下了,起身转过墙角,入了从未让师南进过的内室,看着墙上挂着的落日弓,微微出神。 手轻抚弓身,像是抚摸最挚爱的人一般。 那个人中了西武的秘药,在他离开后,浑身无力,嗓子损毁,偏又保持极端的清醒,即使被生生折磨死,也不能发出哪怕一丝呻.吟的声音。 药效强劲,从来没有失误过。 李斯年发现弓身一处染了灰,找来干净的帕子擦拭,眉眼专注,近期一直未曾出现的蛮奴,身影渐渐浮现在身后。 “世子,那位的东西可要收拾?” 李斯年动作不停,头也不回道:“收拾干净点,他身份敏感,席远到处在找他,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蛮奴应道,“是。” 蛮奴退到快到门口时,李斯年停下动作,突然道:“算了,我去。” 他对那人用来伪装面貌的药粉很感兴趣,那些东西,很可能是阿南的遗物,不想再过别人的手,包括蛮奴。 李斯年把落日弓挂回原处,带着蛮奴去了隔壁。 隔壁的房间与这边布局差不多,只是小了一半。 李斯年亲自动手,从床底、空心的地板下、还有房梁顶上,找到了师南藏起来的,不方便随身携带的东西。 蛮奴在外守候,李斯年看着桌上乱七八糟堆在一起的东西。 七八个黑罐子,上妆用的工具,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药瓶,和一包品种繁多的药材。 这么多,也不知是怎么带进宫的。 李斯年微微皱了眉,先是撇开那堆无用的器具,拿起一个黑罐,揭开盖子看了眼。 然后用手指沾了点里面略湿润的膏体,轻轻嗅了嗅,脑子闪过那夜看见那人在脸上涂抹的东西。 ——是伪装用的膏粉。 李斯年沉默会儿,将同样的罐子收起来,动作比之前轻柔些许。 脸侧向另一边的东西。 两根修长的手指捏起一颗褐色的药丸,搓了搓,无论是颜色还是气味,都很熟悉,和他吃过的一般无二——果真出自阿南的手笔。 李斯年脸色不大好看了,也不知眼前剩下的这些,已经被用了多少。 把药丸装回对应颜色的药瓶,李斯年正欲叫蛮奴把药材处理掉,视线从药材堆里一晃而过,突然凝住。 这些药材一部分并非半成品,有着新鲜炮制后的痕迹。 有的断口处甚至还有清香的液体,意味着最多一个时辰前,有人还在坐在这里,制作药丸。 李斯年眼底凝起了阴云,拿起一根黢黑的药材,缓缓转动,总觉得忽视了至关重要的事。 就算是相交的朋友,临死前托付遗物尚可理解,像这种独门的制药功夫,岂能是寥寥几句就能教会的? 无论在哪,稍微有点实力的毒师,无一不是经过了反复练习、试药,才闯出的名气。 李斯年莫名心悸,脑子闪过当初站在山上,遥遥望着远处一地的尸体时,那种玄妙的,克制不住的恐慌。 隐没在阴影处的面孔,神色变换不定。 指腹下,脆弱的药材被碾成了细粉,黑色的粉末簌簌地落在桌面。 李斯年心想,或许阿南和那人是师兄弟,又或许那人偏了他,其实根本就是阿南的徒弟呢? 李斯年脸色微白,剩下的东西也不看了,一咕噜扫进备好的包里,只是微微发颤的指尖,透出心里的不平静。 他转身欲走,不愿再在这里呆上哪怕片刻。动作带起的衣袍烈烈,一寸寸扫过几个时辰前,别的人还坐过的椅子。 想要离开这个前一刻还平静的,眨眼间就化成了黑色深渊的房间,仿佛多留一刻,就会被它彻底吞噬。 李斯年走到门口。 李斯年突然停了步子。 李斯年站在门口,眼下的肌肉蓦地颤动了下。 就在他闭了闭眼,再次抬腿时,李斯年眼睛,被什么晃了一下,他心里一动,望了过去。 看见窗边的桌子上,摆放着的一堆纸张,还有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光线引起他注意的砚台。 砚台里的墨是刚碾的,空中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李斯年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在桌前迟疑半晌,缓缓伸手,掀开最上面的白纸,露出下面的—— 笔迹张牙舞爪的纸。 上面写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找到亲崽儿啦!] [高兴疯了,怎么会是他,他怎么这么逗人怜爱] [想出宫] [狗比席远,狗比霍斯年] 霍斯年三个字被写的人划了几道,遮的严严实实的,只是写字时用的力道太大,笔劲穿透了下面的纸张,隐约能识别出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