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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浅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桃花眼微微耸拉下来,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原来,是真的啊。” 站在两人中间的神父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对针锋相对的新人。 窦怀叶猛然回过头去,视线被突如其来的愤怒所染红,若不是白纱盖住了她的脸,怕是这满场的宾客都能看到她悲愤交加的表情:“你又在骗我。” 若是眼神能够怒吼,她怕是早已让全场都听见她的喊叫了吧。 这压抑了许久的,隐忍了许久的,被爱人所欺骗的痛苦的吼叫。 梁浅转了转眸子,强行将眼底一抹化不开的伤心压了下去:“你想杀我,我连自保都成了骗你?” “你既然都知道,又何必惺惺作态。”窦怀叶闭上眼睛,咬牙切齿地说,“我问你,‘涅槃’和庆跃的事,你到底请不清楚?” 她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虽然是在如此不合时宜的场合。 可是她再也忍不下去了,若是到死都不清楚梁浅的态度,她怕是深埋地下也不会安心。 真实比谎言残酷,可她是窦怀叶,眼里半点沙子都揉不得的窦怀叶,所以她想要真实。 她恍惚地想,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梁浅呢。 这个男人,简直像是真实的对面,简直像是她毕生所求的反面教材。 可偏偏,窦怀叶还是义无反顾地,爱上了名叫梁浅的,满口谎言的骗子。 只能说是,造化弄人,感情弄人。 即便是新人间的耳鬓厮磨也实在是太久了,满场宾客已经开始骚动,窃窃私语一时间不绝于耳。 站在二人身边的李海遥同样也不知所措起来,女王向前一步,似乎想劝一劝这不合时宜的矛盾,却被吴归远拉住了手臂。 吴归远望着她,眼眸深邃而冷静,就像无数次女王不知如何是好时一样,她只需要听他的就好。 吴归远总是对的,他总是能为自己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李海遥停下了脚步,勉强朝吴归远笑了笑。 吴归远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冲李海遥耳语道:“年轻人间的小拌嘴罢了,小浅知道轻重。” 真的是这样吗,眼前的景象分明不是这样简单,李海遥却第一次有些不相信他了,可长时间以来的妥协让她无法反驳他。 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吴归远会是在骗自己吗? 她第一次向自己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我如果说我不知道庆跃的事,你还会不会信我?”梁浅紧盯着她问。 窦怀叶突然发现,她不能了。 他们之间那种叫做“信任”的情感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消耗殆尽,窦怀叶知道自己依然对这个男人残存着感情,可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相信他说的任何一个字。 “那就是,关于‘涅槃’,你知道。” 梁浅沉默着,没有否认。 一旁的神父已经是急得冷汗直冒,他不知道若是搞砸了这样一场整个帝国都如此瞩目的婚礼,自己到底会有怎样的下场。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向新郎催促道:“梁先生,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说祷词了?” 梁浅闻声回头,他拉着窦怀叶的手,又是一张不辨喜怒的笑脸:“当然。” “你……”窦怀叶杏目怒瞪,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人竟然无耻至此,连撕破了脸皮之后都敢继续拉着她进行婚礼。 “求你。”梁浅低下头,唇瓣几乎擦过她的脸颊,他低着头看向未婚妻的眼睛,那双从来跋扈的桃花眼里竟然有请求的神色:“我保证,你只需要忍耐到礼成,我会给你想要的。” 窦怀叶冷冷地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却没再想要抽身离去,只是转身面对着神父,留给梁浅一个冷淡的侧脸。 梁浅微微放下心来,苍白着脸色也看向神父。 “新郎梁浅……你可否愿意按照神的指示娶身边的这位女士为妻,将她视为你生命中唯一的伴侣和爱人,无论富贵贫穷,无论生老病死,都尊重她,爱护她,珍惜她,梁浅,以尔全名,你愿意许下诺言吗?” “我愿意。”明明是听过无数次的陈词滥调,那一段短短的誓言却如同烙印一般印在梁浅的心头,他郑重而轻快地回答。 他微微侧过了头,去看窦怀叶的表情,他没有奢望还能见到她的笑容,却只想着,能与她对视一眼也好。 她可能不会相信吧,梁浅的嘴角提起一丝苦笑,他这张满口谎言的嘴里,此刻吐露的誓言却是真的。 他是真的,想要尊重她,珍惜她,爱护她,与她走过余生。 窦怀叶却仿佛根本不稀罕他的真心,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向她的神父。 “新妇窦怀叶,你可否愿意在神的指引下嫁与身边的这位男士为妻,将他视为你生命中唯一的伴侣和爱人,无论富贵贫穷,无论生老病死,都尊重他,爱护他,珍惜他,窦怀叶,以尔全名,你愿意许下诺言吗?” 长时间的沉默。 偌大的教堂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岑路站在消防通道的阴影里,看着台上不知所措的梁浅,指甲深深陷入了拳心,掐出一片青紫的痕迹来。 心中痛快与同情并存。 真是没想到,将人人都当作棋子,游戏人生了一辈子的人,到头来也不过是棋盘上一颗身不由己的小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