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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雁停心里咯噔一下,皇帝说的是他唯一的嫡子,也是当年早早夭折了的皇太子。 “以后,你若有空,进宫来陪朕说说话吧。” 出宫的马车上,兄弟二人相对无言半晌,祝雁停先开了口:“皇帝如此老眼昏花,也算帮了我们,若是当真能哄得他高兴,倒也便宜我们行事。” “嗯,”祝鹤鸣淡淡应下,“……但伴君如伴虎,他叫你进宫陪他说话,虽说是抬举你,你也得万分谨慎着。” “我知。” 祝雁停轻颔首,车内昏暗,他没有看到,祝鹤鸣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晦意。 第53章 首战告捷 月夜昏暗。 一阵马蹄疾驰声在山谷间踏响,一队数百人的骑兵冲入山谷之中,目标直指谷涧尽头的那座山城。 山丘之上,千百北夷兵借着夜色遮掩,匍匐在草丛中,按捺激动,静候这支骑兵进入山谷中最狭窄之处,他们便可放箭,将之尽数拿下。 为首的夷军将领蜢顿兴奋地捏紧拳头,死死盯着那一队越来越近的大衍骑兵,眼中精光毕现,竟是狂热。 去岁冬日最天寒地冻之时,他们遭衍人出其不意地派兵偷袭,被杀了个措手不及,险些丢盔弃甲全军覆没,好在老天都在帮他们,衍军的将领在混战中身中冷箭跌落马下,被他一剑洞穿胸口,他们侥幸得以保住这座来之不易的城池。 后头他才知道,那死在他剑下的衍军将领,竟是衍朝戍北军的副总兵,在他们北朝亦有威名的大将军萧让礼的儿子。他因此立下大功,只可惜如今他们朝中混乱,老汗王的儿子孙子们为争帝位不死不休,没人将心思放在衍朝这边,叫他的功劳都黯淡了许多,不过没关系,只要今日他能再一次将衍军拦下,必会有人看到他的本事! 越想越是兴奋,蜢顿的脸涨得通红,呼吸都急促了些许。 三日前衍军派兵进攻百里之外的另一座小城,那边快马来报请求支援,他就猜到这是衍人使出的奸诈计谋,为了分散他手下兵力,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骆城这座凉州要塞。他手中虽只有千余兵马,但已足够,他假意带兵前去救援,实则半路悄悄折回埋伏在这山道之上,果真叫他等来了衍军的兵马。 蜢顿压下声音,吩咐下去:“只取大衍人首级,这些战马都给我留下来!” 大衍骑兵已至包围圈中,蜢顿再按捺不住,一声高喝:“射箭!” 数百箭矢如雨而下,山下顿时兵荒马乱,尖锐的战马嘶鸣声此起彼伏,马群乱蹿,彻底失控。 眼见着大半骑兵已从马上跌落,蜢顿亮出利剑,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随本将冲!” “冲!”手持长枪的北夷兵士气高涨,喊声震天动地。 浩浩荡荡的北夷兵压山而下,将大衍骑兵尽数包围,骑马冲在最前面的蜢顿一剑送出,洞穿面前一惊恐得在马上晃晃荡荡的大衍兵,再用力抽出长剑,想象中的热血扑面的场景并未出现,蜢顿一怔,借着昏暗月色,终于看清楚从马上跌落的大衍兵的真正模样。 那分明就是穿着衍兵服的稻草假人! 蜢顿瞠目欲裂,短暂的愕然后,猛地回神,迅速反应过来,高喊道:“中计了!快撤!快撤!” 然而为时已晚,早在一片混乱中,真正的大衍骑兵已逼至他们身后不远,没了先机又处于慌乱之中的夷军瞬间被冲乱阵型。 兵刃刺入皮肉,血沫横飞。 萧莨挥剑将已彻底慌了神的蜢顿挑下马,染血的面庞在月色中分外冷冽,漆黑双瞳不起半分波澜,在对方凄厉嘶喊声中,没有犹豫地一剑洞穿了他心口。 天色熹微之时,北夷将兵已尽数斩于戍北军剑下,骆城剩余守兵开城献降。 萧莨从容地吩咐人清扫战场,带兵进城。 随同前来的参将赵有平一声长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得不承认,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们只怕确实是老了。 原先他们这些老将都不赞成萧莨亲自带兵出战,无论他是想立功还是想为兄长报仇,都操之过急了些,奈何萧莨心意已决,他们只得领命相随,护卫左右。 但萧莨远比他们以为的要冷静沉着,骆城地处险峻,易守难攻,且经过去岁之事城防必然更加牢固,想要强攻哪怕对方只有千余守兵,亦十分困难。是萧莨听罢混入城中的探子回报的关于蜢顿的一些事情后,定下了这个引蛇出洞、假意中伏的连环计策。 蜢顿此人并不蠢,但他的心志从来不在这骆城之中,一心想要回去北夷都城投靠明主,好在汗位之争中分得一杯羹,故必然贪功冒进,不会据守城池不出,只要让他自以为识破调虎离山之计,他必会将计就计主动出击,他们再假意中伏,趁着对方放松警惕之时发起反击,将之一举拿下。 今日一战,萧莨这个主帅最是功不可没。 萧莨走上城头,轻眯起眼望向远方,沉默半晌,问跟在身后的赵有平:“如今骆城收复,我军可经此直捣凉州腹地,依你之见,凉州全境收复,还需多少时日?” 赵有平微微摇头,并不乐观:“粮草缺失、军需不足,能守住现有城池已是不易,只好在夷人现在忙着争权夺势,无暇顾及这边,我军也好先休养生息,再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么? 萧莨神色微黯,北夷朝廷不太平,牵制了他们向大衍扩张的野心,可大衍的朝廷里,又几时太平过,这大衍的天下最终会变成什么样,谁又说得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