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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白球鞋踩在青草坡上。抬起头,今夜依然星光灿烂。春夜的风有些寒冷,他却只穿了件白衬衫牛仔裤。 风撩过胳膊,毛孔密密地刮起了疹子。 “我喝多了,先回宿舍睡觉。” “就这样?!” 杨磊怪叫着,也站起来,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吕嚣摆摆手,在夜色下摇摇晃晃地走了。看方向,当真是往宿舍楼去。 杨磊急了,又不甘心的双手握喇叭大声喊道:“吕嚣,你怎么这么没种!再过几天他可就出去拍戏,到毕业都不回来了。人生这一辈子,你就甘心这样错过了?” 不甘心,怎么可能甘心!但是,他已经不喜欢崔明轩了呵! 吕嚣回头,望着视线内有些模糊的杨磊。偏头,苍白地笑了笑。“我今晚酒真喝多了,得回去睡觉。” “没出息!” 杨磊在背后大声啐了他一口。 吕嚣拎着半瓶啤酒,走出十几步后就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后来几乎是摸着墙。好不容易艰难地走到拐角,离开了杨磊的视线,他猛地靠在墙壁拐角处,大口喘气。 回来了,他当中回到了十八岁!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和杨磊约好在青草坡上喝酒。也是这个时候,借着酒意杨磊告诉他,今晚崔明轩落单,然后他才会在酒精的刺激下,趁夜爬过栏杆,一鼓作气的冲到崔明轩面前,毛遂自荐,想爬崔明轩的床。 吕嚣躲的那处刚好是个死角,其实也就走了二十几步,距宿舍楼还得走个十几分钟。他喘过气,打算找个垃圾桶把酒瓶扔了。 不知道是不是酒醉后视线迷糊,还是他太久没回校园,有点摸不着北,死活没找到垃圾桶! 肚皮内咕嘟嘟一连串气泡声。操,别是穿回来,身体各方面都出了毛病吧?! 吕嚣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拎着空酒瓶,慌慌张张就往厕所跑。结果脚步还没拐入公厕,忽然听见杨磊的声音,像是在与谁通电话。 “……对,我说了,告诉他今晚崔明轩落单。别提了!那小子今晚不知吃错什么药,死活不肯去。” 杨磊这是在说他?吕嚣顿觉不对,就像一桶冰水兜头浇下,连脚步都忘了挪。 过了一会儿,果然听见杨磊的声音越来越阴冷。 “知道了,我肯定会把他弄过去。到时你去举报,让保安在那儿逮着他就行。放心!他酒多了,而且那药我也下了,保证他今晚能闹出个天大的笑话。” 杨磊冷笑的声音,在暗夜里听起来格外刺耳。 ** “为什么?” 杨磊抬头,就看见夜色下吕嚣黑色碎发全都是水,不知道是汗还是啤酒,浑身散发出浓郁的麦芽香味。修长手指卡住他咽喉,噔噔噔,一路逼着他倒退。 吕嚣把杨磊整个人卡死在墙角,死命按在墙壁上摩擦。喘了口气,又恶狠狠地问了一声。 “你是故意要我去崔明轩那里,好看我笑话?” “你都听到了?” 杨磊艰难地咳嗽了两声,然后抬手,轻轻松松地就架住了吕嚣的胳膊。 十八岁的吕嚣生的瘦弱白皙,杨磊比他高半个头,手腕轻轻一用力,就将吕嚣推开。杨磊轻轻拍打外套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冷笑了一声。 “为什么,难道你心里就没点逼数吗?” “……你说什么?” 杨磊从来没在他面前恶形恶状过,吕嚣一时间竟然有些反应不来。喉咙口像是破了口的风箱,呼呼地往外冒气。眼白充着血丝,原本清甜的少年声音也略带沙哑。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是朋友,”杨磊仰头哈哈大笑。“可从小到大,我他妈什么都得让着你!就连到了这学校,爷爷也托我照顾你。” “吕嚣,你他妈凭什么?!” “不就因为你没爸没妈,是个无人要的野种……” “野种”这个词语落地,吕嚣顿时额头肌肉狂跳,整个人脸色煞白,浑身的血都冲到了眼底。他抬起手,才发现连指尖都在颤抖。 杨磊看他那模样,反倒更加得意了,索性一口气全都说了个干净。 “你说你喜欢崔明轩,谁他妈不喜欢崔明轩啊!老子就活该欠你的,就得帮你去追人?凭什么!” 砰一声。 一个颤抖的拳头砸在杨磊正在不断说话的嘴角。 吕嚣觉得自己是用了所有的力气,但实际上这一拳下去,杨磊不过略偏了偏头。 杨磊眼眸赤红,满脸戾气地冷笑了一声。然后抬起膝盖,膝盖骨重重地顶在吕嚣腹部。 疼痛,加上先前一直忍耐的不舒服,在酒精与药片的双重刺激下,吕嚣顿时呕了出来。 冷汗,层层地从黑色碎发里渗出来。汗水一直滴到唇角,口中不断吐出清水。 杨磊却仍不解恨,索性大力敲打他后背,然后又将他用力推倒在地。白球鞋恶狠狠地跺在吕嚣清瘦的脊背。 砰! 砰砰! 空洞的脚踏在脊梁骨与皮肉上的声音。 杨磊的脚抬起又落下,毫不怜惜地碾在吕嚣的白衬衫上,然后又恶意地磨了磨。 衬衫大约是脏了。吕嚣甚至能听见血管内鼓动的液体流动声。他艰难地翻过脸,抬头看着夜色下凶神恶煞一样的杨磊,才发现原来前世自己那么倒霉,死的不明不白,到底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