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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林看她伸手要解甄真的衣扣,便无声地转过身,走到了屏风后面。 孙嬷嬷见一向清心寡欲的张大人如此看重这女孩儿,伺候起来愈发小心谨慎,又见甄真身体如此娇弱不禁,更不敢马虎。 衣裳褪去,露出葱绿色的肚兜和雪白如玉的身体,饶是见惯了世面的孙嬷嬷也不禁晃神。 冰肌玉骨,纤体绰态,真是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好。 寻常美人,就算是绝色,也总免不了有这样那样的瑕疵。偏眼前这女孩儿,面貌已非凡品,身子竟也这般…… 她心神稍定,低头给甄真细细擦拭起来,心中却道:怪道他们大人一直克己守礼,原来不是不近女色,只是寻常花儿难以入眼罢了。 这一日正巧是上元灯节,京城城内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全城的女子倾巢而出,街上人山人海、摩肩擦踵。相比与平时,龙城卫巡逻的侍卫多了不少,几乎每走一阵,都能看到着那身官差服的人在其中。罗裳轻衣,胭脂香粉,遥遥望去,满街都是女子。 世家贵女此灯会时一般是坐着自家的灯船出行,也是在船上放灯。晚饭过后,汾阳侯府的女眷一同上了船,在灯光夜色里,漂浮于九江。这船造得极大,两房的女眷基本都在,此外还有一些仆妇丫鬟。开船的是自家的家丁,船有两层,每层头尾都有侍卫看护。 秦柔与魏勉的妹妹魏蔺立在近水那层,各自手里拿着花灯。 今日这样的时候,戴帷帽未免笨重,大部分女子都只覆面纱而已,她们二人也不例外。 秦柔手中的花灯上,画了个云鬓香腮的仙娥。魏蔺就比较随意,只用墨笔勾勒出一只画眉鸟儿,上色也未曾仔细地上。 二人各自品鉴了一番对方的花灯,又走近凭栏处去看岸上和水上的风景。 “人可真多!”魏蔺感叹,“不过这还算好的,之前在我们老家那儿的集市,脚都没地儿放啦。” “南地有那么热闹?” “那当然,而且规矩没那么多,想怎么来怎么来呗。” 秦柔笑道:“不知道此生有没有机会去看一看南地的风光。” 魏勉当年平定叛乱,立下不世之功,封侯进爵,如今在京城是数一数二的权贵。可他本家并非京城人,而是南地人。 魏蔺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我还以为嫂嫂你们这些京城的贵女都看不上南地呢。” “怎么会。”秦柔道。 魏蔺笑了笑,多了些由衷的自豪与欣悦。 “放灯啦!” 随着一声高喊,有乐声从远方天际飘来,岸上的人都涌向水边,船上的人也涌向水边,俯身,放灯。 秦柔点了点魏蔺的胳膊:“写了什么心愿,该不会是写了你如意郎君的名字吧?” 魏蔺闹了个大红脸:“什么呀什么呀,嫂嫂你可真是的,不正经……” 秦柔一笑,随即将灯放落,屈身半蹲,两手交握,静静地凝望着那盏灯飘远,与所有的花灯汇聚到一起。 岸上珍珠阁内四楼,四五人靠窗而坐。 “侯爷!是你家的船开过来了!这船气派……” “废话,汾阳侯府的船能不大么,再说女人家也多,就你家那四五口人,也不至于搞个这么大的。” 坐在靠里的魏勉已经喝得微醺,他听到动静,大步悠然过来,往下瞟去。 “侯爷,这船上这么多女的都你家的?不好养啊……” “就你屁话多,你当然养不起,咱侯爷能养不起?”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上前来将这两人拉开:“可别发酒疯。” 魏勉回头看了他一眼,转个身,整个人背靠着栏杆,双臂撑着往后仰:“没事,今日过节,大家怎么高兴怎么来——” 雅间的几个统领、副统领登时酒兴高涨,大喊大叫起来。 “不愧是侯爷,敞亮!” “敬侯爷!” 魏勉摇头一笑,不再搭理他们,头一侧,目光往下面飘去,那微醉的冷淡的目光,不知看到什么,忽然凝住。 灯光闪耀的大船上,汾阳侯府的女眷三三两两地立着。船头近水的位置,有一名梳着低髻覆着面纱的女子遥望着渐行渐远的花灯。 那双眼,没有秋波潋滟,没有寒潭幽凉,只是静静的清泉,仿佛千言万语都在其中。 般般入画,皎若秋月。 魏勉直起身,看着不远处那个身影,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 那个女子是柔锦。 让他失神的,却是那双眼睛。 不仅形似,而且神似。 若是覆着面纱,简直就像同一个人。 魏勉眯起眼睛,一时间竟似愈发的醉。 “真真……” 旁边有部下见魏勉如此,不禁低声道:“侯爷这是怎么了,看着跟中邪似的?” “臭小子不要命了?你才中邪,我看你全家都中邪!” “不啊,咱们侯爷喝了酒就跟给人下了药似的,好几年前的冬天,还有一次竟突然把一个乞丐弄到家里好酒好菜地伺候,天天上书房听那个乞丐说话说半天,后来那个乞丐咳死了,侯爷还病了好些天。” “还有这么一回事?” “千真万确,”那人把声音压得更低,“听说是在原来的甄家……遇到的那个乞丐,会不会真是甄三小姐鬼上身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