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进不了门
两人走出来，有人和她们打招呼，问到哪里去，戴兰兰就抱怨说：“尹家请我过去耍，我说我忙得很，没时间，他们非要我去，哎，不知道他们为啥这么热情，吃他们有钱人的饭，耽误我没钱人的工啊！” 戴小华听着更加难受，她发觉，母亲的虚荣心比以前又强了不少。 来到了尹啸川的家所在镇的管辖范围，戴兰兰便开始喋喋不休地抱怨：“古话说，越有越狠，这话真是一点没有错，尹家这么有钱，你嫁到他家一年了，从来就没有人登过我们家的门，我养了你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尹啸川在上班就不说了，他父母也不来看看我们，简直不拿我们当人看！” 戴小华默默地听着，她的心里埋怨着母亲：您当时不是说嫁给工人好吗？您想攀高枝，人家却看不上我们，既然看不上，还怎么可能上我们家的门！ 但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抱怨，嘴里不敢说出来，从小以来母亲对她的严厉管束，养成了她逆来顺受的脾气，在母亲面前如此，在尹啸川面前也是如此。 如果不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她也许永远都不敢反抗！ 戴兰兰越说越来气，便把矛头指向了戴小华：“说来说去还是你死女子没出息，你如果有出息，他尹家敢把我们不当人？你看看戴翠翠，她爹妈过生日和逢年过节的时候，婆家的人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跑得飞快，那就是戴翠翠有出息，婆家不敢不卖她的帐……” 戴翠翠是他们一个姓的，也许在很多年前是一个祖上传下来的后人，但现在并不是近亲了，所以两家相互之间并没有行走。 戴翠翠比戴小华大六岁，比戴小华先结婚几年，她是这个村里唯一一个和父母大吵大闹、数次抗争以后，终于和她喜欢的男人结了婚的人。 当初戴翠翠的自由恋爱在村子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戴翠翠有个表姐上过高中，因为读的书多一点，对自由恋爱、婚姻自己作主这一类就懂得比较多，两表姐妹只要走到一起了，表姐就给她灌输这种思想。 所以戴翠翠喜欢上一个男孩子以后，就决心要打破村子里相亲的传统，争取自己的幸福。 这件事情对年轻人当然是一个刺激，而村里的老年人可就相当不满了，尤其是那些家有儿女的为人父母者，他们立刻绷紧了脑子里那根弦，各自加强了对儿女们的管束，有女儿的人家严厉禁止女儿与戴翠翠接触。 这其中戴兰兰对戴小华的管束就更加严厉，她挑了戴小华一个错处，喝令她 跪下，狠狠打了她一顿，并且特意提到了戴翠翠的事情，说戴小华敢和戴翠翠接近，敢学她那样自己找男人，她就把她打死。 “打死了我就当没生你这个女儿，有你活着丢我的脸，我不如早点把你打死算了！” 戴翠翠刚结婚那两年日子过得很艰难，因为双方的父母都不承认他们的婚事，所以也没做酒席。 他们两人自己到镇上办了结婚手续，男方的父母立刻就把他们分开了，分家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只有一间房子，分了两块地给他们，那地土质不好，不出粮食，还很远。 婆家不帮他们，娘家也不帮，全靠两个人自己努力来养活自己，连盐都买不起，只有到代销店赊欠。 于是这便成了大人们教育子女的活典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谁要学戴翠翠一样自己找男人嫁，这就是下场！ 戴小华听见母亲现在突然夸起戴翠翠来，心里不由不以为然，当初贬低戴翠翠的是母亲，现在抬高她的也是母亲！ 戴兰兰似乎也意识到她举个这例子不大妥当，赶紧转移话题：“不过就算她过得再好，也比不得你，你嫁了个工人，再也不用栽秧打谷挑粪水了，她这一辈子都没有这样的福气，天天在地坝里晒太阳，只比你大六岁，看起来比你老十六岁都不止。” 戴小华忍不住问：“她不是和家里关系不好吗？怎么又好了？” “那是她肚子争气，生了个儿子，两家大人想看孙子，关系自然就好了。你如果肚子争气也生个儿子，尹家对你肯定好，那你比她的日子还要好过得多，到时候看她怎么羡慕你！” 戴小华不再说话，她的心里对未来的生活完全没有把握，这个孩子马上就要生了，她也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对她来说，儿子女儿都一样，但母亲却一心指望她生儿子。 还有，生了孩子以后呢？她又该怎么办？ 因为早上出门有点晚，她们到尹家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过了，还在老远，戴兰兰就不断问：“尹家的房子是哪一院？” 看见修得好一点的房子她就问一次：“是不是这家？”“是不是这家？” 终于听到戴小华说“就是前面那家”的时候，戴兰兰便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嘴里赞不绝口：“啧啧啧！瞧这房子，砖瓦房，粉得雪白，窗子还安的玻璃，我这辈子如果能在这房子里住一住就好了，那我睡着了都要笑醒！还是你死女子命好，我忙了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你嫁个男人就有了！” 戴小华很想说：“妈！其实我更喜欢住我们家的土墙房子！”但知道说出来又会引来母亲一大通的抱怨，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什么的，所以她没有开口。 走进一个用水泥抹得展平的坝子，戴兰兰又说起来：“看这坝子，晒粮食多好，又好晒，又好扫，哪像我们那土坝子，每次晒了，扫起来很多泥土！” 两人来到大门前，却见铁将军把门，这说明尹家父母不在家，戴小华没有钥匙，进不了门。 戴兰兰跑到邻居家去打听，邻居说，他们老两口这几天天天吃过早饭就上街转去了，下午要到天快黑了才回来。 戴兰兰很不高兴，冲着戴小华抱怨：“人家日子过得真清闲，天天吃了饭就上街玩，哪像我们成天累死累活的，他们这么闲也不过来接你，还要我送过来，今天这一天耽误了我地里多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