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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璞碰了一鼻子灰,不由得有些丧气:那你能告诉我,前一阵子你说在忙,是在忙《银鉴月》吗? 弥雪洇怯怯地看着他:是。 薛璞强打着精神,笑了笑:你真厉害,我当了这么长时间编修,还没有编过一本像《银鉴月》这样引起轰动的书。 弥雪洇这时方才舒展了眉头,他小心翼翼地问:真的么? 真的!薛璞使劲点头,你太厉害了,你肯定是在这方面有天赋,如果一开始你进入的不是凌霄书坊,而是我们清流书坊,肯定会创造更大的价值的! 弥雪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薛公子,你太抬举我了,我其实只是负责一些杂活,主要做决策的还是宋公子。 薛璞一愣,接着便有些替他不平起来:小弥,你才是第一编修,是负责《银鉴月》具体工作的人,怎么能说是杂活呢?编修这个行当,需要的就是你这样踏实细心的人,如果大家都在夸夸其谈,谁来让一本书落地呢?什么大的方向,什么决策,宋坊主也不过是个新手罢了,难道还能比我们嵇坊主厉害?所以,你要相信自己,《银鉴月》这么成功,都是你和作者的功劳。 听薛璞一番吹捧,弥雪洇露出了茫然之色,他摇摇头:不你不了解情况,宋公子虽然年轻,但是他很厉害的,他总是能比别人多想一步,甚至两步、三步,而我只是跟着他的步子走而已 薛璞心中发堵,好不容易让弥雪洇敞开心扉,跟他多说两句,没想到这多说的两句,还是在夸宋凌霄,这都什么事儿啊! 薛璞后面又不知所谓地闲聊了两句,实在是没意思,陪着弥雪洇走到宋府门前,他就告辞离开了。 宋凌霄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迷魂药,怎么就把周围的人迷得七荤八素? 不行,他真得看看这本《银鉴月》,就算嵇坊主不让清流书坊的编修们接触这本书,他也要为了弥雪洇看一看,毕竟,这是弥雪洇的处女作,虽然是作为编修的处女作 听听这名字《银鉴月》,多高冷,多纯洁,就像涉世未深的小弥,也许,翻开《银鉴月》的那一刻,薛璞就会领略到凌霄书坊别具一格的品味,以及宋凌霄高人一等的决策能力。 薛璞不怕输,他只想输个明白。 回府的路途中,薛璞看到一家书铺还亮着灯,他请车夫等一等,跳下车去,紧急抢购了一本《银鉴月》,返回车上,打算拿回去拜读。 翻开第一页,左边是这本书的牌记,右边是书名和作者。 作为一个专业的编修,薛璞每次拿到书都会先看牌记页,有些牌记写的详细,有些写的疏漏,但是大体不离三个元素:镌刻方、刊行方和收藏人。 凌霄书坊的牌记和别人家不同,会特别突出这本书是谁编的,谁发行的,对于刊刻情况比较省略,只写上是由凌霄书坊下属刻坊刻印的。 理论上来说,刻印应该是最费钱的一个环节,凌霄书坊却不甚重视,也是挺奇特的。 《银鉴月》的牌记上写:弥生编修,梁庆发行,凌霄书坊刊刻。 薛璞用手指爱惜地摩挲了一番弥这个字,小弥的姓就像人一样清冷迷人,令人过目不忘。 接着,他翻开到正文页,读了起来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从此余生,薛璞都无法忘记这个夜晚,在他纯洁而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怎样的创伤。 元若五年五月二十五,会试放榜。 从大冬天考到大热天,经历这一科的考生们感觉仿佛半辈子都过去了。 会试放榜一般是在四月,但是今年会试因为某些原因推迟,放榜时间也推到了五月,本来四月杏花开,会试榜又叫杏榜,现在推迟到五月,很难说是不是吃到嘴里的那种杏榜。 会试放榜地在端门,也就是皇城南门外。放榜当日,端门外人头攒动,京州城里但凡家中有后辈参加会试的,一家老小全部出动,一大早就挤在端门下,还有更夸张的,半夜就拎着铺盖去了道边,等着占个好位置。 宋凌霄也是起了个大早,兴冲冲地去凑这个热闹,一来胡博士说去看榜体验一下气氛,今天就可以不上课,二来他也很期待郑九畴的榜上题名。 虽然,他知道这很难,不应该抱有太大的希望,毕竟是全国的人才都参加的考试,最后三甲才取三百六十个人,想想这录取率,就跟彩票中奖似的,现在又不是演电视剧,几乎没可能出现那种一觉醒来突然鞭炮阵阵,有报喜的冲进来说大爷,您中了状元!的情节。 但是,这场考试对于郑九畴来说真的很重要,因为,一旦他通过会试,就可以参加殿试,殿试不淘汰只排名,也就是说能进殿试就相当于中了进士,哪怕只是个三甲,也说明他在仕途上打开了新的局面,他在京州蹉跎三年,干了不少荒唐事儿也吃了不少苦,如果一朝得中,那么他吃的这些苦走的这些弯路全都可以一笔勾销,在他的严父那里,也算是有了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