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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越坐在冰冷的长椅上,皱着眉问道:“所以,因为校园暴力,肖承泽变成了现在这样?” 陈愈的手肘撑在双腿上,弯腰将脸埋进手掌,声音有些沉闷。 “在校园暴力发生之前,肖承泽家突然出了变故。”陈愈说,“出于一些我不清楚的原因,他的爸爸离家出走了,接着他姐姐为了找爸爸也离开了家。在初一期末的时候,肖承泽的母亲生病了……” 柏越的心随着陈愈的话语缓缓跌进看不见底的深渊。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生病……很严重吗?” 陈愈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那段时间,肖承泽变得很消沉,我和子捷问过他很多次他母亲的情况,他也不肯说……” 原生家庭的变故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人生,甚至一夜之间让人变得面目全非。 肖承泽因为家庭变故的打击,成天沉默不语,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似乎这世界上再没有别的事情能够让他上心。 事发后的第二个学期,初三转来了一个转校生,名叫姚朗,长得膀大腰圆、人高马大,和还没发育的初一学生一对比,简直像一头大象。 这个学生的到来,打破了整个学校的平静。虽然平日里也会有校园暴力的发生,但他是第一个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欺负人的。 只要老师不在场,他就能随心所欲地欺凌弱小。 实际上,姚朗的主要欺负对象是他的同班同学,和赵子捷他们并没有什么交集。 “我和子捷早就听说过这个恶心的家伙。”陈愈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嫌恶,“仗着自己力气大、体型壮,天天对同班同学呼来喝去,轻则辱骂,重则拳打脚踢。” 柏越缓缓攥紧拳头,光是听他这么说,就已经心里冒火。他愤愤地问:“老师呢?老师都不管的吗?!” 陈愈叹了口气道:“没有人敢报告老师,就算有,也会有姚朗的小弟帮忙包庇。而且,他这人最不要脸的一点就是,他很少会留下作案痕迹。” 从小欺负别人长大的姚朗,自然最清楚如何打人能够既疼又不留下痕迹。而对于那些想举报他的学生,他总是说:“老子是未成年人,顶多关几天,你可想清楚了。等我出来后,你就更别想有好日子过。” 姚朗和肖承泽本没有交集。 意外发生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肖承泽因为家里变故而从住校生变成了走读生,为的是方便照顾母亲。 这天下午他刚到学校,已经快迟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上和手臂上还带着一些新鲜的伤痕,甚至微微渗着血。 走得有点急的他,撞到了前面的人。他抬头一看,正是赫赫有名的姚朗。 肖承泽礼貌地道歉,姚朗并不打算理他,当然也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 毕竟,当时的肖承泽还没开始发育,瘦小的样子和姚朗一比就像只小羊。 大象并不想欺负比自己弱小很多的羊羔。 但是这一幕被路过的赵子捷和陈愈看到了。 赵子捷看见肖承泽身上的伤口,一下子就气炸了,他飞奔到姚朗面前,怒气冲冲地质问他:“你怎么把他打成这样?!” 肖承泽惊讶地看着他,忙用手拉住他,示意他不要冲动。 但他能拦得住赵子捷,拦不住被这句话激怒的姚朗。 “当时的姚朗很生气,直接抬手打了赵子捷一个耳光。但因为附近有老师,他没有再做过分的事。”陈愈回想起那天的情形,目光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放学后,姚朗找了几个小弟把我们仨都叫到学校后面的死角里。” 柏越深呼吸一口气,紧张地问:“他打了你们?” 不仅仅是打了他们这么简单。 姚朗叫来了一群学生,有初一初二的,也有初三的。这些人屈服于姚朗本人或者他的手下,一言不发地在旁边看着眼前这一幕的发生。 在众目睽睽之下,姚朗强迫三人跪下,对他们进行了言语和肢体上的羞辱。 羞辱是比暴力更可怕的暴力。 陈愈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痛苦,他颤声说:“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周围无数双眼睛看着你,冷漠而且无动于衷地看着你被羞辱。在视线的焦点里,每一秒都是煎熬……” 柏越的手脚开始发凉。 他忽然想起来,肖承泽似乎很不喜欢被众人注视的感觉,每次在人多的场合总会显得很低调,低调得甚至有些不自然。 陈愈接着说下去:“这件事之后,子捷性子比较直,直接捅到老师那里去了。那个时候,肖承泽身上还有伤,只要他说这是姚朗干的,学校就能以此为由劝退他。” 柏越缓缓瞪大眼睛,“难道……” “没错。”陈愈叹了口气,“肖承泽虽然承认姚朗对他有暴力行为,但没有承认身上的伤是姚朗造成的。” 对于赵子捷而言,肖承泽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早已不重要。他要的只是能够将姚朗劝退的证据。 所以,对于肖承泽这种“诚实”的行为,赵子捷无法理解,也很生气。 “后来姚朗没被劝退,肖承泽和赵子捷也因此决裂。”陈愈终于说出了他们反目成仇的原因,“赵子捷觉得肖承泽在纵容暴力,可我知道,他只是不愿用骗人的方式解决问题。” 在这件事之后,姚朗还时不时找赵子捷和肖承泽的麻烦,但再也没留下过把柄。这样的校园暴力一直持续到姚朗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