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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官员也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办起来难度极大,不太可能。众所周知,百年来,科举考试都是选拔官员的最重要途径,我朝更是重视,会试二十八个副考官,两个主考官,便是为了防止以权谋私的事情发生。出了主副考官,还有监临和提调官监督视察。外围由禁军把守,谁都进不去,闲杂人等想出入贡院是白日做梦。再说,阅卷之时,俱都糊名封卷,内外帘官互相监督,不允许偷卷阅卷,如何能得知哪一份是你的,哪一份是别人的?更别提要冒名顶替,就得偷龙转凤的换了试卷,这难度未免太大了一些!” 他不提禁军还好,提了禁军,乔明渊目光便悄然转落到统领姚令身上。 方才在午门外,他可是叫廷杖叫得最积极的一个。 他通过这几句话,依稀能猜到那些人是如何悄然传递他的试卷,还能做到不为人所知的。 这两人起头,便有跟风者咄咄逼人的提出疑问,一时间要置乔明渊于孤军奋战之地。 在这番威压之下,还能把话都说得流畅已然是极少数人,就是浸润朝廷的老臣,被这么逼迫也会着急,甚至找不到话语来辩驳。 可乔明渊呢,他不卑不亢:“学生敢敲登闻鼓,自然有证据。学生在文科馆查阅试卷时就发现了自己的试卷被人换了,因此收买了书吏,将自己的试卷拿了出来。” 他说完抬起头,语气很笃定:“陛下,学生做此事时动作极快,绝对赶在文科馆刚刚收入试卷之时,若学生的名卷当真被人替换,那做下此事的人定会在试卷到达文科馆之后前来做实此事,如今学生手里这份试卷,朱卷与墨卷并不相符,他们为了不漏破绽,会想让朱卷和墨卷皆是一样的,所以,在试卷到文科馆后,必定会用伪造的试卷来替换这一份。” “但试卷已经被你拿走了。”有人道。 乔明渊便道:“不错。试卷已经被学生拿走了,他们在文科馆找不到学生的试卷,为了以防万一,一定会放入一份新的。请陛下派人到文科馆查证,只要在文科馆能找到学生的试卷,就证明那必是伪造的,这就是铁证!” 说着,他伸手到怀里,摸出一叠放得整齐的试卷,双手捧过头顶。 太和殿里群臣呼吸一滞。 德安看了一眼天启帝,上前去接过乔明渊的试卷,转呈给天启帝。 黎文希放在衣襟里的手忽而一紧。 他想起为了弥补这事,他今日一早吩咐温琦做的那件事,本以为试卷是被对手拿走给他为难,不曾想竟是被这举人弄了出去。 糟了! 他给陈阁老打了个眼色,陈阁老便道:“你又如何能证明,你手里这份试卷不是你伪造的?” “陛下,试卷经过内外帘官、阅卷官的手,朱卷上必定有封批和印鉴,墨卷上也会有内外帘官的印章。同时,试卷送达礼部审阅,再送文科馆,有这两地的公章为证,这些学生可伪造不出来。”乔明渊又道。 天启帝翻看了手里的试卷,的确,一应公章都齐全。 府衙的这些印章都有专人保管,一般都是在场的重臣手握,轻易不会随便放置,不可能是他一个平头百姓能接触得到的。 天启帝点头:“不错,这试卷是走过礼部的。” 走过礼部就证明前面都没问题,乔明渊所说的话是可行的。 陈阁老又要说话,乔明渊抢先一步:“再则,学生手里的这份试卷是自己的,如今文科馆的那一份是伪造的,两份试卷拿来做个比较,笔迹必定不同。” “说得有理。”刑部尚书陆纡点头:“陛下,这举人想法可行,命人去文科馆将考卷提来,即可验明真伪。” “陛下,臣愿代跑一趟!”姚令忙站出来。 天启帝看了他一眼,正要点头,身侧的德安忽然道:“陛下,还是由老奴亲自跑这一趟吧,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耽误!” 天启帝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旁人既然能在科考时弄出这么大的手笔,眼下再进行遮掩动手脚未尝不可,不是德安出马还真不放心。 他点头:“你速去!” 德安躬身退下。 事情至此,便只能等待文科馆提卷的结果。 太和殿中一片安静,没人说话,眼神交流不断,有人忐忑有人紧张有人无动于衷,不一而足。天启帝倒是心情不错,他让内监给卫轻轩奉茶,两人离得近,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不过卫轻轩显得不太愿意搭理人,天启帝说了一会儿也觉得无趣,索性也不开口了。 他坐在高位,不动声色的打量乔明渊。 乔明渊就站在那儿,被群臣盯着,也被皇帝盯着,可他竟不显得局促,反而有一种镇定的感觉。天启帝觉得自己好像在看一块儿石头,那石头稳稳的落在殿中,不动不摇,任风吹雨打都无所谓。 天启帝无声笑了笑。 真不知道该说乔明渊是胆子大还是心眼粗,若寻常人站在这儿,恐怕早就被吓得软了手脚。 他斜倪了一眼太和殿中的群臣,想起自己,他年少被立为储君,这些座下的群臣很多都是他看着立起来的,别看这些人如今一个个威风八面、安稳泰然,跟乔明渊一般年纪时,可没哪个能比得上乔明渊这样稳重。就说那刑部尚书陆纡,陆纡二十七岁才考上的功名,是一甲进士出身,当初上殿来听先皇宣纸时,那两腿抖得险些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