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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什么,这是慕姑娘,她是个郎中。”胡夫人嗔怒的瞪着顾先生:“你身体不好,我请她过来瞧病的!” “瞧什么,我好着呢!”话音刚落,顾先生原本笑眯眯的脸立即沉了下去,声音冷如寒冰:“我不用看什么郎中,你们回去吧!” 胡夫人被他这通吼,刚擦干的眼泪又涌了上来:“爹……” 这下,周围的气氛变得古怪了起来。 顾先生面容冷漠,胡夫人嘤嘤的哭泣,丫头小翠劝这个不好,说那个不行,左右为难。慕绾绾仍旧是坐在车厢边,本想过来见礼,见状又觉得似乎不太合适,索性悄悄打量起顾先生来。仔细看去,顾先生满头白发,面皮发白中带着几分枯涩,唇色深而干燥,应有肝火旺盛之势;他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然而脚步虚浮,时不时的揉揉腰窝,恐有肾脾虚弱、气血不足的症状…… 思及此,慕绾绾大致知道顾先生为什么不愿意看病了。 她从马车上下来,微微一笑:“顾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 “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顾先生冷哼:“你们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别在我跟前晃荡。丫头,我再跟你说一遍,我没病,不用你费心给我找郎中!” “不过几句话,我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难不成还能吃了先生?”慕绾绾倒也不怕他冷着脸吼骂,讳疾忌医的病人她见得多了,这点耐心还是有的,她脸上的笑容很真诚:“先生莫非是怕我对你不利?这样,我什么都不带,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这是激将法。 果然,顾先生了哼了两声:“不就是说几句话吗?你就是要带刀,我也不放在眼睛里。” 胡夫人见他肯听慕绾绾说话,连忙擦了眼泪,破涕为笑:“爹,来都来了,让客人站在家门口说话,这不是待客之道。” “哼,进来吧!”顾先生又瞥了她一眼,终于退了步。 乡下家家户户都不兴锁门,推开篱笆就进了院落。顾家就是三间茅草屋,外面的院子挺大,马车停好之后,顾先生将他们都请进了堂屋。胡夫人很开心,因慕绾绾要同顾先生单独说话,她就张罗着赶紧去烧水泡茶,堂屋里就慕绾绾一人坐着,顾先生踢掉满是泥土的鞋子,告了声抱歉,起去换了身干净的衣衫。 趁着这个功夫,慕绾绾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这个家。 顾先生的家很简单,虽是茅草屋,实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堂屋里的墙壁上甚至还挂着几幅字画,角落的木架上摆着花草,透过门帘,还能瞧见另一间屋子里的几个大书架,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书籍。 原本瞧着胡夫人的谈吐,慕绾绾就觉得她定出生在书香之家,眼下果真证实,顾先生是个读书人。 读书人啊…… 慕绾绾的眼神透亮,一个能买得起这么多书的乡下人是不简单的,居住在清水湾,又姓顾,还是读书人,看来,这个顾先生十之**就是乔明渊要找的人。 顾先生很快换了一身衣衫出来,披散的头发用纶巾笼着,方才像个老顽童,此刻摇身一变,就成了个学究的模样。他做了个揖,脸色仍旧不好,瞧见慕绾绾还端坐在堂中,不免也打量起慕绾绾来。小丫头比自家闺女年纪还小,一派天真可爱,就这样的,会有什么好医术? 不过,到底是女儿请来的郎中,好歹是一片孝心,他心中再是不喜,面上也端着涵养不好再为难慕绾绾。 胡夫人恰在这时端了茶水进来,放在两人跟前,同慕绾绾打了个眼色,面露几分哀求。 慕绾绾抿唇一笑,微微颔首。 胡夫人见她并未生气,终于放下心来,又重新退了出去。 两人一番你来我往,顾先生看得清清楚楚,咳了一声方道:“听小女说,慕姑娘是个郎中,都说厉害的郎中不用诊脉,通过望闻问切就能知道病人所患何病,那就请姑娘说说看,我是哪里出了问题?” “先生的病,症在躯体,病在心里。”慕绾绾呷了一口茶,抬起头来柔和的笑了笑:“先生未到年纪,头发已然雪白;平日里如厕频繁、腰肢酸胀;饮食不畅,口干舌燥常有心火焚烧之感,无论冬夏,都喜欢喝冰冷的水,热水一口不沾,如烈日灼心,苦不堪言,对吗?” 顾先生原本是漫不经心的听着,渐渐的,身子就坐直了。 那一句“症在躯体、病在心里”,更是让他的眉头蹙得紧紧的,抓着茶杯的手一下子收了起来,像被什么烫伤似的缩了回去。 慕绾绾说的没一个症状都对,恰是他每天的煎熬,他不由微微探身:“还有呢?” “先生的病我已知道个大概,具体如何,到什么程度,我需要把把脉。”慕绾绾轻声问:“现在,先生可愿意让我瞧瞧你的脉象?” 顾先生一时犹豫。 慕绾绾见他这般表情,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又柔声说道:“顾先生,你放心,今日给你问诊的事情我不会告诉胡夫人。再则,医者父母心,在郎中的眼里,天下的病人都是一样的,我们只看病,不问根由,你不要有什么后顾之忧。” “其实也没什么。”顾先生叹了口气,面上有几分颓然:“罢罢罢,几分薄面,我还放得下。” 说着,他伸出手,放在慕绾绾跟前的小桌上。 慕绾绾将手腕搭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