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作为我的‘洋娃娃’,怎么能这点事情都不会?” “……” 等两人出去了,佣人才摇着头叹气:得亏小姑娘脾气好,换个暴躁的,紫药水都能泼他们少爷脸上。 上药地点在宋书房间。 宋书费了一番功夫后,把秦楼的左手手腕用绷带缠起鼓鼓囊囊的一圈,然后打了一个有点丑的……蝴蝶结。 秦楼对着蝴蝶结挑了挑眉。 “你这是报复我呢?” 宋书没表情地盯着那只确实很丑的蝴蝶结,眼神里极为罕见地多了点认真思考的情绪。 房间里又安静几秒,在秦楼也没指望会得到回答的时候,他听见那个有点发涩的女孩儿的声音响起。 “我只会,这一个。” “……” 秦楼突然转回头看向女孩儿,眸子黑漆漆的。盯了几秒,他嘴角勾起来。 除了那些单字节双字节外,这是他听见宋书说的第二句话。 只对他一个人说的。 秦楼突然发现自己想要听到更多——越多越好。 但是想撬开这个小蚌壳,那可太难了。 秦楼眼底焰火似的情绪扑朔了下。 他想了想,觉得来日方长,就把心底的火苗压下去。 “我回去了。有人欺负你就去三楼找我,我的玩具不能被别人玩了。” 宋书抬头看他。 虽然女孩儿没说话也没摇头,眼里仍旧空洞,但秦楼就是从这空白的眼神里读出了拒绝。 他轻挑眉,“有问题?” 宋书站在原地想了想,转过身走去床头,翻起了背包。 秦楼就耐着性子倚在墙根等着。 几十秒后,女孩儿走回到他面前。 一只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六阶魔方被她举到他面前。 秦楼一愣,笑了起来,眼神幽沉。“洋娃娃,你这是在指使我给你复原魔方?” 这语气,如果换了宋茹玉或者其他孩子大概又要吓哭了。然而宋书仰起没表情的小脸,点了点头。 魔方又往前擎了擎。 秦楼眼神一狞,笑容消失,声音也低下去,“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宋书沉默。 然后她慢吞吞地垂回手。不沮丧,不懊恼,也不难过——还是很安静。 秦楼觉得一种无名的火在心里灼,烧出无数的孔洞,然后又从里面窜出来,让他浑身发烫、恼怒。 宋书转过身,准备把魔方放回去,突然感觉手里一空。 她茫然回头。 拧着眉的少年眼神格外地凶戾,瞪了她一眼后低下头,他没在意受伤的手,将魔方审视一圈后飞快地转动起来。 手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像画一样。 宋书安静入迷地看了一会儿,不知道过去多久,她自己的手突然被扯向前。 “啪嗒”一下,魔方被不客气地拍到她手掌心。 “……是给你脸了。” 少年说完,低低沉沉地看她一眼,眼神很是不善。 然后他转身走了。 宋书站了一会儿。 然后她抬起手,把魔方举到面前,一面一面地看过去。 几秒后。 女孩儿嘴角突然勾起很轻很轻的一点笑。 —— 第二天早上。秦梁奇迹般地发现他的孙子竟然出现在一楼的餐厅里。佣人们和秦扶君宋成均一家更加震惊。 原本还是昨晚晚餐的座次因此多了一套餐具,佣人们在往哪儿安排的问题上犯难的时候,秦楼已经堂皇地走进来。 他停到宋书身旁,单手拉开了高背椅。或许因为使不上力,椅子被他拉得歪歪斜斜的。 秦楼也不在意,直接坐上去。 秦梁最先回过神,“你怎么……转性了?不自己在楼上吃饭了?” “嗯。”秦楼懒洋洋地应了。然后他侧过身,目光扫向身旁。女孩儿坐在那张高高大大的高背椅上,脚尖都快离地了,被衬得看起来更小一只。 她一动没动,连他进餐厅来这件让其他人震惊的事情都没换回她一次抬头。 啧。 秦楼脸上笑意淡了淡,心里突然有点莫名的烦躁——他喜怒不定惯了,自己都了解——平常也会这样,但这会儿好像又不太一样。 至于哪不一样,他也不知道。 找不出缘由让少年眼神更戾,餐厅里气氛阴得快能拧出水来了。 没人说话。 直到秦梁注意到秦楼被包成棒槌似的左手手腕,眉头顿时皱起个疙瘩。 “你手怎么了?” “摔花瓶,划了。” “花瓶?什么花瓶?” “……” 秦楼没急着开口,而是微抬了眼,似笑非笑地看向长桌对面。 秦扶君脸色一变,攥着刀叉的手不自觉收紧。 桌上气氛更加微妙起来。 僵持几秒,秦楼嗤笑了声,垂回眼。 “二楼到三楼的休息平台上,那两个花瓶我看着不顺眼,所以摔了。” “……是吗?” 有所察觉的秦梁看了一眼女儿,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跳过这个话题。 有秦楼在,一早上餐厅里的气氛都维持着长线的沉闷压抑。长桌对面,秦扶君一家四口都不吭声,宋茹玉和宋帅两姐弟噤若寒蝉,被秦楼吓得头也不敢抬。 一顿早饭吃得像上刑。 宋书大概是其中最不受影响的一个了。仍旧是只吃了一点后,她放下餐具,安安静静地抬眼看向秦梁。 秦梁露出笑,“去吧。” 宋书下椅子,然后滑到一半的时候被拽住了。她不惊讶也不出声,转头看拉住她的秦楼。 秦梁也看过来,“你扯书书手臂做什么?” 餐厅里声音陡静。 过来布菜撤菜的佣人不自觉地放轻手脚,畏惧又忌讳地偷瞄秦楼。 前一天阴影还在的宋茹玉更是不安。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秦楼只是瞥了一眼宋书面前的餐盘,嘴角一扯。“就吃这么点,难怪咬人的力气都没有。” 一桌人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宋书听得懂。 她望着他,很慢地眨了眨眼睛,仍缺少表情。 但就是在这个没有情绪的注视下,秦楼鬼使神差地松开手。然后他亲眼看着他撬不开的小蚌壳出溜一下滑下椅子,头都没回地离开餐厅。 “啧。” 秦楼烦躁地扔了刀叉,跳下椅子。 秦梁皱眉,“饭都不吃去哪儿?” “回房间。” “……” 秦梁若有所思地看着秦楼离开的方向。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途中瞥了秦扶君夫妻一眼。 然后秦梁落回视线,淡淡开口。 “扶君,有些想法你还是收敛点,手脚也放干净。” “爸?”秦扶君抬头,表情茫然,眼睛深处却藏着闪躲,“我不懂您的意思?” “你懂。我也懂。至于秦楼,”秦梁停住餐刀,视线一抬,“你觉得以他的脑筋,他会不懂吗?” “爸……” “等他大了,秦家我迟早是要交到他手里去的。他的头脑和能力不会有问题,最多便是心性。这几年你在外面故意煽动些什么样的言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也不要以为我会因为那些风声改变什么。” “对不起,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