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两人不知道是不是磁场不对，见面总是要互相刺上几句。谭玉瑶不想碰上她，正要转身换条路。 “唉！谭玉瑶你这是做了啥亏心事？怎么见了我就要跑啊？” 谭玉玲三两步追上谭玉瑶，一拉她的背篓就看到了里面鼓鼓囊囊的袋子。那鼓起的来形状一看就是红薯。顿时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谭玉瑶明明哪里都不如自己，却过的比自己好十倍。小时候奶奶宠着她，大了有大伯宠着。自己和两个妹妹累死累活一天也只能吃个半饱，谭玉瑶却还有细粮吃。她怎么就那么好的命！ “你这红薯哪里来的？” 谭玉玲一边问一边默默咽着口水。 谭玉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当然是正经途径来的。” “你借我几个行不行？” 谭玉瑶一听，本想头也不回的走了，可又觉着不对。谭玉玲平时跟原身是不对付，但最多过过嘴瘾，却从不会找她要什么东西。 这句里的几分乞求让谭玉瑶有些不解。 “你家不会连这几个红薯都没有吧？” 记忆里二叔吃的可比自家还好。 谭玉玲沉默了，有些拉不下脸来再求。谭玉瑶作势要走。才转个身就被拉了回去。 “我妈又怀孕了。” 酸涩的声音，让谭玉瑶一下明白过来了。 二叔家生了三个女儿，虽然两个大的都很勤快，可他还是最想要儿子。这回二婶怀孕了，估计家里的吃的全都紧着她了。三个女儿在那夫妻两眼里就是草，又想她们干活又想她们吃的少。 “我就借几个，玉婷还太小不能干活，他们两，每天只肯给她喝点米汤。我不是拿来自己吃的。” 谭玉玲低下了头。她要是有别的办法，也不会找谭玉瑶开这个口。村里谁家都要过日子，能借的她几乎都借过了。前头的不还也不好意思再去借。 刚才也是看谭玉瑶背篓里有很多红薯，她才起了念头。只是自己跟她关系一向不太好，也不知道她肯不肯借。 谭玉瑶倒没想那么多，放下了背篓就往谭玉玲的篮子里装红薯。她说话是有点不好听，但从来不撒谎。谭玉玲总是和原身过不去，也就是为了以前没分家那点事心里不舒服，也不是什么坏人。 相反，她应该是个很不错的人。她疼爱两个妹妹，做事又勤快。人品还是不错的。 谭玉玲看着一个个红薯放进自己的篮子，眼圈一下就红了。没想到一直跟自己不对付的堂妹会这样帮自己。瞧着谭玉瑶还在放，她一把提起篮子。 “谢谢你，这些够了。我会还你的！” 说完转身就跑了个没影儿。 谭玉瑶看着地上石头那两点水珠，心里也不是很好受。还好自己不是生在二叔家。 这才叹了口气，收拾好背篓把剩下的红薯背回了家里。 时间还早，她又锁了门打算去供销社看看。 供销社在大队，走过去要小半个小时。都是大道她倒也不怕。当然就她现在这样，估计怕她的人比较多。 谭玉瑶早上起床在水里看过自己现在的样子。超大饼脸，眉毛有些粗，眼睛上都是肉，笑一下眼都能看不见。好在以前自己的脸也不算小，看看也就习惯了。 反正，她是个可爱的胖子，不接受反驳。 一路哼着小调，眼瞧着就要走到供销社的大门口了，谭玉瑶看到一个进去的大婶摸了两张绿票子出来，顿时浑身一僵。 这是个什么都要票的年代…… 然而自己，什么都没有。 第7章 祸从口出是真的。 原身的记忆里, 还从来没来过供销社。谭玉瑶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记忆里奶奶倒是抱怨过几次供销社的人狗眼看人低。 不过, 自己只是进去看看的话, 应该没事吧？ 她还从来没看过这个年代的‘超市’呢。 刚要进门, 看到里面用泥砖铺的地。平整又干净。再看自己的鞋, 这一路过来踩过了几块湿地沾的都是泥土。连忙去不远处的石头上刮了个干净。 这一幕被里面的一个售货员付芳看在眼里。 整理好了后, 谭玉瑶挎着篮子进了供销社就往角落里走。她扫了柜台一眼, 有两个女售货员。都穿着一身军绿的短袖，看着就精神。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灰扑扑的粗布短袖，鼻子有些酸酸的。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穿上一件新衣服。 可家里根本就没有布票, 即使自己拿出私房钱来也是买不到的。 付芳收了客人的钱。一回头就看见那个胖姑娘一脸沮丧的站在角落里。这会儿供销社也没什么顾客，唐美芬一个人招呼得过来。付芳因为刚才门口的那一慕对这个丫头挺有好感的。 又想到自家那个圆滚滚的女儿，付芳心一软, 朝她招手。 “丫头, 你过来。” 见那个圆脸售货员朝自己这边招手。谭玉瑶左看右看身边都没人，这才惊讶的指着自己问道：“你是在叫我？” 付芳点头。 谭玉瑶有些迟疑的走了过去。 “有什么事吗？” “这话该是我问你呀, 你是想买什么东西？” 谭玉瑶一愣, 这供销社的售货员这么热情的吗…… “我, 我, 我没票……” 后头那三个字微不可闻。她有些不好意思。 付芳刚想说没事, 隔着个柜台传来唐美芬一声嗤笑。 “这供销社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明明兜里比屁股还干净, 还腆着脸进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 谭玉瑶一听心里就冒了火。一个供销社的售货员而已，口气这么大。还讽刺自己的长相。她自己长得很好看吗！一张方脸满是刻薄，让人看了就生厌。正想回她几句, 面前人却先开了口。 “唐美芬, 你有病是吧。她招你惹你了？上来就说话那么难听，出门前喝了粪是吧！” 付芳知道，唐美芬肯定是因为自己招呼了这丫头才嘲笑她。当下就呛了回去，她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唐美芬自然不甘示弱，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吵了起来。 谭玉瑶有些尴尬，这事是因为自己起的好像。可是她们吵架却连谁的菜被谁的鸡啄了都拿出来说了。想来是积怨已久了。也没心思再看什么东西，转身打算离开。 “站住！这供销社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 唐美芬被付芳怼的心头火起，骂不过她，就只能找别人发火了。当然，谭玉瑶就是那倒霉鬼。 谭玉瑶听了一下就气笑了。 “这么说，我还不能走了？” “没事，丫头你回去吧。下次有票了想买啥再来找大姐。” 付芳不是那种混人，她知道今天这丫头是受了无妄之灾。赶紧把人送走了要紧，要是姓唐的再说什么难听话把人和罪狠了，去大队上投诉一下。自己也是免不了要挨批的。 唐美芬显然没付芳想的明白。她只知道这会儿供销社里还有两三个妇女看着热闹。自己刚刚丢了面子，就要找回来。看来看去也就那个胖丫头好欺负了。非要骂她出出气才行。 “是该快点回去了，肥成这个样子还好意思出来现眼……” 谭玉瑶不等她话说完，插了句话。 “大婶，你抬头看看。” 唐美芬还没反应过来，顺着她的话抬头一看。 供销社左右墙上各有一行红色大字。 左边的是：挑多不厌问多不烦 右边的是：文明经商礼貌待客 “大婶，这可是党的指示。我看你这样子，完全是反着来的嘛。大队是不是该给你做思想工作了？” 付芬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唐美芬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 “你胡说！我对顾客一直都是照着标语来的！你兜里一个子儿都没有，算哪门子客？！我看是你存心来妨碍我为人民服务的！” “我兜里要是有呢？” 谭玉瑶一双黑眼此刻亮的惊人。直直的看着唐美芬。 “哼！一分两分谁没有。你兜里要是有一块钱，今天你买什么东西票都我来出！” 唐美芬放下了大话。她是不信一个才十几岁的丫头身上会有那么多钱的。要知道她自己身上平时也就带着一毛两毛而已。 可下一秒她就被打脸了。 谭玉瑶从兜里摸出了两张一块的。啪的往桌子上一放。 “你说话算数？” 唐美芬：“……” 她不想认，可这会儿屋里付芬和好几个妇女都看着。自己要是不认，付芬还不知道要在外面怎么嚼舌头。那面子里子可是真没了。 唐美芬在家里是个能做主的，工作福利又好。所以只犹豫了一下就咬牙应下了。 “当然是算数的。不过糖票布票我是没有的。” 谭玉瑶笑了，这次是真心笑了。 “放心，我不买糖，也不买布。” 她在心里过了一遍家里缺的东西，再去问付芳价钱。迅速在脑子里整理了价钱，把想要的东西都报了出来。 “油要半斤，蜡烛十根，盐五斤，火柴五盒，牙刷三根，牙膏一支，肥皂两块，鸡蛋20个。” 一大堆东西听得在场的人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直跳。 这丫头太败家了！ 乡下人要什么牙刷牙膏，她还一次要了三根。就这两样就要一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