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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狂追妻日常(重生) 第3节

    陆老太太勃然大怒,拿起拐杖,狠敲她小腿:“你当真是被林氏宠得无法无天!回京之后就搬来寿安堂随我同住,我亲自教你规矩!”

    陆画痛得跪地,委屈得红了眼。

    当时场面一片混乱,再加上苏明语也掉进湖里,陆画百口莫辩。

    苏惜卿前世落水之后病得比现在还重,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等她完全清醒已经回到京城,陆画也被罚跪祠堂数日、禁足半年,真正的罪魁祸首苏明语却什么事也没有。

    陆画虽然娇纵,苏惜卿却知道她本性其实不坏,见她一双眼熬得通红,却始终没落泪,无奈地勾了下唇。

    这兄妹俩脾气果然一个样,犟得要命,但也比林氏那双儿女要来得可爱。

    苏惜卿抬眸看向兄长,正想抬手招他过来,一只骨节分明,带着些薄茧的大手蓦然出现在她眼前。

    那是一双极好看的手,五指修长漂亮,如玉似竹,指尖圆润干净,掌心厚实宽大。

    与记忆中如出一辙。

    苏惜卿顺着这只漂亮的手看上去,对上少年微微低垂的狭长凤眸。

    他眼里似有细碎的温柔笑意,低声道:“写。”

    第3章 他听得见旁人的心音

    “写。”

    陆珩抬抬手,举止不羁,神情懒散。

    少年常年在战场上刀口舔血,身上的肃杀之气按理来说很重,此时眉宇间却除了不羁与几分痞气之外,再无其他。

    他嘴角天生微微上挑,不笑时也带着几分笑意,再加上刻意收敛气势,看上去不像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倒像张扬不羁的风流公子。

    苏惜卿微怔。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少年这副意气风发的模样,自从他随太子出征回来之后,再也没看过。

    因为那时陆珩两条腿都没了,膝盖以下被截断,侧脸上也多了一道疤,从眉骨一直延伸到下颚,再也站不起来,再不复鲜衣怒马、肆意张狂。

    陆珩不似一般名门望族的世子,从小养尊处优的长大,他十岁从军,十二岁随军长征,常年混迹沙场,十八岁这一年更是立下大功,虽还不算今上面前的红人,却是实打实的太子嫡系,来日太子登基定也权势逼人。

    陆珩见她呆呆的看着自己,眸子微眯了眯,低声说道:“想说什么,直接写我手上便是。”

    少年神态虽然有些散漫,却一点都不轻浮,声音低沉稳重。

    上辈子陆珩许诺要娶她之后,两人也是这么沟通的。

    陆珩见她没反应,沉默了下,冒出一句:“我识字,看得懂。”

    苏惜卿愣住,不知想到什么,弱柳扶风地倒回紫芙怀里,捂着嘴低低咳了起来。

    掌心下的嘴角却是弯的,两个小梨涡隐在黑暗之中。

    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没想到他还耿耿于怀。

    紫芙看不懂姑娘和表公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觉得明明同为女子,姑娘抱起来却好像比其他女子还要软,每次倒进她怀中都轻飘飘的,柔若无骨的让人心都酥了。

    紫芙美滋滋的搂住自家姑娘,心说,她好像有点明白为何那些公子哥总喜欢搂着美娇娘喝酒玩乐了,姑娘真的好软啊,身上还有一股极清淡的芙蓉香气,好闻得很。

    陆珩忽然看向抱着苏惜卿的丫鬟,皱眉道:“你──”

    “大表哥。”他刚开口就被苏宸打断,苏宸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碗药,“我得喂阿卿喝药。”

    陆珩低头看病恹恹的少女半晌,最后什么也没说,礼貌走开。

    苏惜卿喝药的同时,陆画还跪在地上,倔强不服的神情却慢慢变成泫然欲泣。

    她不肯道歉,陆老太太铁了心要教训她,让婆子搬了把椅子过来。

    陆老太太坐在陆画身旁,被她不知悔改的样子气得满脸涨红:“我怜惜你自幼丧母,不曾跟你说一句重话,就连你爹娘也宠你入骨,没想到你却越大越无法无天,看来昨天罚得还不够重,今日你便在这跪着,何时跟你表妹认错道歉何时起!”

    陆画心里难受得要命,委屈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她从来没被罚过,更不曾在这么多奴仆面前被罚跪,哪里肯认这莫须有的罪名。

    苏惜卿刚喝完药,陆画就哭了。

    她哭得非常伤害,却没有任何声音,绷紧了背,死死地咬着嘴,倔得很。

    苏惜卿看着她,仿佛看到小时候的陆珩。

    陆珩小时候也是个无法无天的主,打也没用、骂也没用,被选进宫当太子伴读还是没用,因为太子比他还要混世。

    两个混世大魔王凑一块,简直毁天灭地,不管是镇国公还是陆老太太都制不住他,直到镇国公狠下心将他扔进军营打磨,才终于没让他变成玩世不恭的纨绔。

    想到儿时的陆珩,苏惜卿忍不住笑出声,颊边梨涡里仿佛盛满了甜软的蜜糖,半晌才低头握住兄长的手写起字。

    陆珩隐晦的瞥了眼模样虚弱的少女,眉眼染上几分躁意。

    苏惜卿没什么力气,每一个字都写得很缓慢。

    苏宸专注地看着,温润的笑容却慢慢凝住。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妹妹怎么会写:明语推我。

    苏明语可是他们的小妹啊!即便不是亲生的,也是她们母亲从小养在身边,和他们一块长大的小妹!

    苏宸那双跟苏惜卿如出一辙的桃花眼儿,倏地升腾起怒火与不可置信。

    他沉默许久,压低声音问道:“你确定是明语推你的?”

    苏惜卿点点头。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她摇头,指了指陆画,要兄长上前还她清白。

    除却亡母,府中最疼苏明语的人便是苏惜卿,她没有任何理由污蔑苏明语。

    苏宸信她,却犹豫了。

    他到底是自私的,还是希望大表哥能对妹妹负责,让他们成亲。

    今日画舫上来的都是京城年轻一辈的世家子弟,那位自幼与义勇侯府定下娃娃亲的崔世子也在其中。

    这桩婚事是崔老侯爷还在世时与义勇侯订下的,只是口头婚约,未行三书六礼。妹妹哑了之后,崔家更是迟迟不上门下聘,明显有意拖延。

    如今妹妹的清誉在众目睽睽下被大表哥占了,只怕正中崔家下怀,这门亲事十之八|九告吹,如果不嫁给大表哥,那日后就只能下嫁他人。

    他哪里舍得!

    苏宸目光复杂的看着妹妹:“你当真……不想嫁给大表哥?”

    他说得轻极,耳力极佳的少年却在第一时间看过来,眉头深锁。

    苏惜卿眸光颤了颤。

    她还记得这一年陆珩率大军回京,楚宁曾拉着她上茶楼一赏英姿。当时玄武大街上的酒楼茶楼都被占满,所经之处挤得水泄不通,几乎整条街的姑娘都被迷倒。

    老太太原本打算帮陆珩定下一门好亲事,若不是前世为求旨赐婚,他不会连兵部侍郎的位置都还没坐热,就又自请上战场。

    苏惜卿重重的点了点头,以示决心,轻推了推兄长,再一次催促。

    苏宸无奈起身,去到陆老太太身旁,温声细语地将一切娓娓道来。

    陆画放声大哭,委屈极了:“老祖宗您看,我就说我没有推表妹下水,真不是我!”

    饶是见多识广的陆老太太也没想到,推苏惜卿下水的居然会是苏明语。

    陆老太太跟苏宸一样,都觉得荒谬,再三与苏惜卿确认她是不是看错了人,苏惜卿始终坚定摇头。

    老太太脸色难看,半晌没说话。

    陆老太太没发话,陆画不敢起,跪得膝盖疼,见兄长过来,痛哭失声:“大哥要为我做主,我真的好冤,我没有推表妹下水,我不要跟她道歉。”

    陆珩居高临下的看着妹妹,冷冷的嗯了声,道:“那你告诉我,为何赏荷听曲最后会变成你推我挤,让人有机可乘,害得惜卿妹妹落水。”

    一说到这件事,陆画又是一肚子火:“谁让苏明语逢人就说她是你表妹!”

    陆珩看着她不说话。

    陆画最怕被大哥这样盯着。

    大哥就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武将,每次回京述职就只会盯着她学规矩,一扳起脸,眉眼冷峻凌厉,又凶又野,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酷,比他们父亲镇国公还要吓人。

    想起大哥这次回京就不走了,陆画这才终于老实下来,慢吞吞地说:“我和可岚跟楚楚看鸳鸯看得好好的,苏明语那丫头居然要我们把位置让给她们,我只是气不过跟表妹说了几句话,楚宁就对我动手动脚。”

    陆画觉得不过就是件小事,贵女间针锋相对再正常不过,她也不知道最后是如何推挤起来,还害得表妹落水。

    陆珩用一种无药可救的眼神看她,失望摇头,将人提到苏惜卿面前,沉声喝道:“道歉。”

    陆画没想到大哥最后居然还是要她道歉,委屈巴巴地说:“又、又不是我推她的,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我道歉!”最后难受的嘟囔:“到底谁才是你妹妹。”

    “你要不是,早被我扔进湖里。”陆珩声音冰冷威严,“你可知要是今日表妹不是被我救起,而是被其他小厮或是护卫救起她会如何?”

    陆画当然知道,那两个会水的婆子就是她喊来的,要是今天救了小表妹的不是大哥,她肯定会被祖母跟父亲活活打死。

    陆珩见她不说话,又道:“你自己说过什么你心里清楚,还是要我将楚宁叫过来跟你当面对质?”。

    陆画知道大哥跟镇国公夫妇不一样,从来不会纵容自己,看着榻上病恹恹的苏惜卿,一边抬手抹泪,一边哽咽哭道:“是我错了,我不该为难表妹,害得表妹落水,对不起,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

    前世熟悉苏惜卿身子状况的岑大夫没有随行,到回京前她都仍发着高热,昏沉不醒,不知道昏迷期间到底都发生何事,自然也不知道陆珩曾经如此凶神恶煞的让陆画跟她道歉。

    毕竟前世陆珩还没跟着太子去边关时,他几乎没在她面前露出过这副冷酷得不近人情的模样。

    苏惜卿一直以为他实和自己大哥差不多,都是脾气温和之人。

    她错愕的看着陆珩。

    陆珩注意到她的目光,对她微微颔首:“表妹莫要担心,此事于情于理我陆家都要给你一个交待,我会娶你的。”

    苏惜卿来不及摇头拒绝,陆老太太已率先用拐杖重重击击地面,厉声喝道:“珩哥儿在胡说什么,囡囡是你亲表妹,她的亲事我会和义勇侯商量着安排,轮不到你来操心。”

    陆珩不以为然地看向陆老太太:“祖母这话未免对表妹太不公平,如今我俩在众目睽睽下有了肌肤之亲,孙儿怎能做那等无耻之徒,不认这门亲事。”

    陆老太太知道孙子从小就是个特别有主见的人,也不跟他争,只目光沉沉的往苏惜卿看了过去,笑容慈爱地问:“囡囡的意思呢?”

    陆珩皱了下眉:“您怎能──”

    “闭嘴!”陆老太太手中拐杖猛地在地面敲击一下,“珩哥儿不是要公平?让囡囡自己说。”

    陆珩狭长凤眸微垂,强迫自己放慢呼吸,贴在腿侧的手却紧握成拳。

    骨节泛白,青筋暴起,黑黢黢的眸子深不见底。

    他早就知道苏惜卿的意思,他刚刚已经听见苏宸对她说的话,但他不想那样,也不明白为何小表妹宁可不要清誉也不愿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