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热泪盈眶的新年

    “妈……他是我合法的丈夫，我和他有了一个儿子，现在我又怀了他的孩子。我们之间感情没有任何问题，能不能可怜我，就当施舍我，施舍我一个理由，求您告诉我，这么逼我和左蔚，是我们其中哪一个犯过滔天大罪在您这罪不可恕？”如果没有一个让她可以平心而论的去恨左蔚的理由，她割舍不了，怎么都不行。

    忍着眼泪，不想在母亲没情绪激动的情况下，自己先崩溃。可是，忍得喉咙里仿佛出现了一道道很痒的痕，什么划上去的，大概，是叫无奈的这把利器。

    董雅半晌不说话，开口说话时，到底是迅速变了脸，她没有说出任何理由！眼睛里，在这黑夜中，望向窗外黑漆漆，董雅又想起了早上梦到的顾明海和左蔚，索命的脸。

    顾熙说，“妈——不讲理得有个限度。您看谁不顺眼，我躲开走远就是，左蔚是我丈夫，我们有法律保护的婚姻，妈……我和他有孩子，您外孙，我和他现在不是谈恋爱。我听过别人母亲拆散子女恋爱，没见过，拆散婚姻的……况且，左蔚哪儿不好了？”

    这是顾熙始终无法理解的，她看着母亲，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现在是这么荒唐，不服气。

    董雅瞪着顾熙，咬紧了牙关一个字也说不出，心里压根儿不敢说自己杀了顾明海。刚离婚时，顾熙还小，懂事归懂事，但不太会去究事情真正原因，她这个当妈的说什么顾熙就信什么，相信是父亲出轨，相信这场婚姻的失败顾明海要负全责，跟她这个可怜的离婚女人没有关系。

    而再回来海城，随着顾明海病情加重，顾熙在见父亲后，谈心的过程中，知道了这离婚的责任不全在父亲，各有各的说得通的理由。

    董雅活了大半辈子，人人都说她要强，她自己不傻不痴，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个性。承认自己要强，不讲理的要强，恨不得好的事都发生在自己身上，恨不得那些瞧不起她嘲笑她的人下场一个不如一个。要强的同时习惯听偏向自己的声音，哪怕自己错了，也得有人奉承她。

    在婚姻破裂后，女儿顾熙，是满足她这个心理的人，替她当妈的埋怨父亲，为她争得了一百个好。眼看着顾熙跟左蔚结婚后，离她这个当妈的越来越远，董雅就怕，怕有一天所有人都指责她时，没一个人向着她说话，最后被指责的手指头戳死！顾莱送上门，董雅哪怕以前恨顾莱和她爸妈，但顾莱就是她临时捡起来的武器，用一用，也得时不时的给这武器保养，让这武器对付别人时特别锋利。

    说到头儿，就是心里住着鬼，在婚姻破裂后一味在女儿面前指责顾明海是负心汉，把自己洗白，害怕有一日女儿知道，再也不同情她这个当妈的。现在见了左蔚，就跟见了鬼一样，左蔚也承认了在墓地听见她跟顾明海说的那些话，如果让女儿知道，余生怎么过？

    本就跟众叛亲离差不多的人，要是彻底的众叛亲离了，那活着还有什么劲头儿？难不成只是为了消化那一日三餐？董雅不说话，眼神狠厉，要么死，不体会这众叛亲离的滋味之前就死，要么，就女儿为了她这当妈的委屈委屈，董雅甚至一瞬在想，女人守寡也挺好，她不认为左蔚再过几年不会背叛自己女儿……

    心里有问题的人，就容易偏离正常轨道变成一个神经质。

    顾熙再度哭了，心里实在憋得难受，没有欢喜年，就不如痛痛快快的在这个为难自己的母亲面前哭一场，如果，母亲的血真是冷的，那便认了。

    瘦弱的身体沿着窗边一点点萎靡地蹲在地上，可笑的想哭，哭着又想冷笑，腹中未成形的宝宝在抗议了，所以她冷笑着落泪，干呕着吐不出什么，所有的不甘卡在嗓子那儿难受。勒着呼吸。

    在顾熙起不来身最狼狈时，护士经过，进门急急地喊医生，两个护士把她搀扶了出去，董雅挺直地躺在病床上，这样的情况如何阻拦？不敢，顾熙腹中的孩子出了事，左蔚会迁怒到她董雅身上。

    只敢逼迫左蔚，不希望真发生什么遭到左蔚报复。敢逼迫，也是顾熙肚子里这个孩子是筹码。

    腹中不舒服，但真的没有到痛到痉－挛的程度，医生询问她怎么了，她然后摆了摆手，拒绝医生帮她检查，没事，她自己知道没事，就是胃疼了，不是小腹的问题，那一刻，狡猾了一下下，在母亲面前，有些伪装成分。沿着走廊一步步抹着眼泪往出走，不敢太快，不敢太慢，走廊长的看似走不完……

    她下了楼，走向十点多还看到在楼下那辆路虎的位置，车去人空。

    说好了的，不聚，不散。

    抑制着情绪，还是带了狠狠的，重重的，哭腔，她四处张望，左蔚……

    护士穿着羽绒服跑下来，喘着气说，“左医生的弟，哦，就是恒科左总，手机没电了，刚离开医院这里。刚一个姓吴的打电话来，说一个叫婷婷的女孩，她爸爸找去了她家里，家里大吵了起来，婷婷妈妈要被气疯了。恒科左总不得不过去处理……”

    医院里的人，见过婷婷，但是不知道左蔷的女儿叫婷婷，吴哥传达的这么具体，是怕顾熙误会。顾熙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让护士进去吧，她在外面呆一会儿，透透气，好久没出来了。

    护士转身走了，让她注意身体。

    婷婷的爸爸，是那个左蔚口中，当年在左蔷怀了孕之后车祸死了的男人？

    因为这个男人，左蔷一直不找人，二十几岁时，一般的男人她看不上，现在，三十几岁，想找个能依靠的，对婷婷和她母女俩好的，特别稳当的合适男人，也不出现合适的。

    顾熙蹲下身，手半藏在袖子里，天儿太冷了，呵气都是白色的雾，地上很厚的烟花屑。

    蹲了一会儿，看着烟花屑发了会儿呆，走向医院不远处的大酒店，酒店才开始燃放烟花，一辆很长的车停在酒店门口，新年留下的员工在往下搬烟花，很多，吃年夜饭的在吃年夜饭，该干什么的干什么，除了酒店员工，只有街道对面的顾熙，一个人，抬头看着烟花发出很大的响声，绽放的特别美丽绚烂……

    一个，于她来说，热泪一直盈眶的，新年。

    左蔷的住处。

    左蔚本打算将那个男人带到楼下，却在电梯中已控制不住愤怒，进入电梯前，接到医院护士的电话，护士说，顾熙想出来，却被病床上的人逼得腹痛，忍着痛走出来，却不见他人。

    这纠结的心情掺杂着愤怒，已要撕裂他这躯壳，被他扯着衣领的男人鼻子和嘴里都在流血，左蔚的拳头狠重地打在电梯门上，电梯几秒钟后开了，左蔚将所有怒意发泄在这个男人身上，低吼道，“有多远，滚出多远——”

    那人跌撞出了电梯，左蔚挺拔身型伫立电梯内，五官黯然，喉结动了动，紧抿着唇，空荡荡的电梯间，已无人，准许，男人也可热泪盈眶，却不会流出泪来么。

    ***

    左蔚回左蔷家中打电话给医院护士，迟迟没人接听，焦虑不安地打了几次，护士接了，解释说，“很抱歉，刚才不在值班室里。”

    顾熙回来的时候，经过值班室门口，听见护士说，“嗯，没事了，只说是不严重的胃疼，一切都很健康，好的左先生。”

    “好像……是在医院外透气。”护士对电话那边说。左蔚问的，是顾熙。

    顾熙抬起手，顿了顿，还是轻轻敲了敲开着的门，护士回头，见到是顾熙后眼睛一亮，忙对电话里的左蔚说，“人来了，左先生您跟她说吧。”

    顾熙走进来，深呼吸，护士把座机电话搁在桌子上，顾熙低垂着温柔眉眼，拿了起来棹。

    她说，“新年快乐。姐那边，没什么麻烦吧？”

    怕太伤感，话刚出口，转移了别的话题。

    “……”

    “好，你跟姐解释解释，姐一个人挺过了这么多年……”

    “……”

    “没事，情绪稳定了，等出院后就好了。”

    “……”

    左蔚在那边说了什么，顾熙本就红着的眼眶里，颤颤的光亮是泪水。

    手指抠着桌角，一下一下，“左蔚，你别这么说，人和人的思想大不相同，如果一样了……你得遇到多少个顾熙，我得遇到满世界的男人全是左蔚，我妈的情况我都不能掌控。”

    左蔚擅长应付商场里的**，是他懂得如何对症下药。董雅，这个顾熙的母亲，精神和思想都不在正常轨道上，顾熙看不见母亲的心，顾明海也看不见董雅的心，左蔚，怎么拿捏呢？

    一个神经的，自残着，为难他与他妻子的人。

    只隔着电话，说了一声，‘新年快乐。’

    ……

    左蔷现在，没有以前那么强烈的责怪父母的做法。也不恨左蔚这些年的知情隐瞒。

    左蔷17岁不谙世事就开始谈恋爱，那个年龄段，一百个男人中，能挑出几个长情的？太难了。左母左父都不同意左蔷高中恋爱。

    左蔷一直以为婷婷爸爸当年真是出车祸死了，所以义无反顾生下肚子里的婷婷。左母拦不住生孩子，又狠了心，哪怕女儿生了孩子，也不能跟那个男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