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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里面有什么?你进去了吗?” “看不到,里面是漆黑的海水,深不可测、好像通往地狱深渊……然后我就毫不犹豫地跳进洞里。就在这时,一阵突然袭来的地震让海水变得湍急,整个海底好像都在发抖,洞窟开始坍塌,许多石块从头顶落下来,激流漩涡卷着我没入洞窟深处无尽的黑暗中,完全无法摆脱……” “然后呢?” “没有然后,梦总是到这里就结束了。” “每次都是如此吗?还能不能回忆到别的细节?” 少女睁开眼睛,摇摇头:“真的没有了,如果非要说线索,我觉得每次做这个梦的时候,我就是迦南。” “这整个过程,是从迦南的第一视角发生的?” “嗯,就是这样。”少女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这个行为暗示了催眠的结束,即使坚持下去,也不会挖掘出什么新东西。 “喝点水休息下吧,迦离。”女治疗师给了金发男子路修斯一个‘我们需要单独谈谈的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尾随而出。 “录音笔在这,梦境催眠已经进行好几次了,我认为不会有新的线索出现了。” “但是现在时间紧迫,请薛主任再换种催眠方式好吗?如果因为报酬,您完全不用担心。” 如果只听那口纯正的中文,每个人都会误会路修斯是中国人,见面后产生的反差则让人感到惊异。路修斯是标准雅利安人相貌,二十多岁的他显得比亚裔成熟,金发纹丝不乱贴在耳后,显示出一丝不苟的性格,手指上带着一枚嵌有钻石的印鉴戒指。 “这跟报酬无关。恕我直言,催眠、倾诉梦境这些是心理治疗手段,对寻找失踪人口没什么用处。你们不要太执着太迷信了好吗?迦离的噩梦很可怕,拥有很多死亡意味,现在更应该对她做心理关怀治疗,帮她缓解失去亲人的阴影。” “迦南没有死,我肯定。”被叫做迦离的少女打开门,神色固执地说。“他失踪后的一个月我反复做这个梦,必然有意义。” 女医生看向这个十几岁的女孩儿,对她没有来由的自信感到不可思议。 她是个娇小玲珑的少女,虽然天生丽质,却似乎对此浑然不觉,穿着牛仔短裤和T恤,顶着一头凌乱的短发,乍一看像个漂亮的小男孩。兄妹两人同母异父,却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 她看过失踪者迦南的照片,兄妹俩不仅相貌像似,还都有种共同的中性感,一看就知道有血缘关系。只不过迦离气质单纯,像一泓清澈见底的泉水,举手投足犹如赤子般纯净;而迦南却有种看不透的神秘距离感,让人不敢亲近。 从神色言谈看,作为朋友的路修斯为迦南的失踪焦躁恐惧,妹妹迦离如同孩子般固执,坚信哥哥没事。 空气里传来手机震动的响声,路修斯掏出一看,浅色的蓝眼睛如同他的钻石戒指一样反射出冷酷的光芒。大概不是什么好消息,女医生想。 “今天不能继续了,迦离,跟我走。” 路修斯迈着长腿大踏步走向电梯,并没有顾及身后人的速度,迦离几乎是小跑才能跟上他。 “怎么了?” “美国那边的律师团来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 路修斯摁了下行的按钮,向她投来“你是笨蛋吗?”的不耐烦眼神。 “迦南的父亲,德拉诺先生现在重病垂危,你知道了?” 迦离点了点头。迦离只见过德拉诺一两次,对那个中年白人男子并没什么印象。三岁时母亲林霁云亡故后,她和迦南就分开跟随各自的父亲生活。听说他曾经是妈妈的同事,患有难以治愈的遗传病。爱子失踪后,他受到重大精神打击,本来维持平稳的病情突然恶化,听说全靠仪器维持生命。 “迦南是德拉诺的唯一继承人,而你是迦南的唯一继承人。董事长病危,继承人失踪,德拉诺财团旗下的一切可能都会归你。苍蝇们追逐金钱的臭味,会迅速包围你。” “我又不想要这些,再说迦南还活着,为什么现在要提这些?” 路修斯冷笑:“在他们心里,迦南已经……” 电梯门开了,里面没有客人,只有一个电梯服务员,话题就此截然而止。 “一楼大堂。” 迦离和路修斯想着各自的心思,轿厢里一片沉默,只有荧幕上的数字在闪烁跳动。 突然,头顶传来一阵令人心惊的金属断裂声,轿厢猛然下落。 钢丝绳断了! 迦离脑海中只来得及冒出这一个想法,就感觉到身体随着轿厢失控的下落。在高速下降几层后,电梯的安全措施启动,哐当一声巨响,轿厢被轨道安全钳停在半空。 电梯服务员反复摁下电梯故障的联系按钮,通话器另一边却没有回音。这里大概是两层楼的中间,电梯门没有打开,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三人被困在了这里。 “怎么办?要不然你举着我,我打开上面的通风口出去?”迦离说。 路修斯瞪了她一眼:“你电影看太多了吧。” 年轻的女电梯员连忙说:“这种情况请安静的等待救援。”话虽这么说,可她脸色发灰,显然非常害怕。 “可是手机没信号,怎么联系……” 迦离话未说完,就听到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不知怎么回事,钢丝绳断裂后,安全钳也坏了。再也没有阻拦,轿厢失控一般掉下去,伴随着服务员的惊声尖叫,楼层数字飞快减少,眼看三个人就要自由落体从几十层高度摔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