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当沈舟诚沾了水给自己洗脸的时候，小白团站在竹凳上，用两只爪子按住铁盆边缘慢慢撑起自己，靠着两条后腿颤巍巍站立起来，身体往前倾，狐狸尾巴甩了甩，伸出一只爪子吧嗒吧嗒在水里拍溅起水花。 它拍的很欢乐，似乎是找回了当初自己独自一只狐在溪边戏水时的乐趣。 沈舟诚拧干手里的毛巾，听见了水花声，回过头来叮嘱道：“你小心别摔进去。” 他这句话不说还好，说了，果然下一秒后，那只小白团跟个倒栽葱一样，一头扎进了水盆，小狐狸手脚并用，在水盆里挣扎尖叫，沈舟诚连忙走过来把它捞起来，手中的小白团浑身湿哒哒的，呛了好几口水。 “让你不要太得意，乐极生悲了吧。” 沈舟诚叹了口气，拍了拍它的背，帮它瞬间弄干了毛，抱在怀里哄了一阵，小狐狸这次被吓到了，尾巴一直卷在他手腕上，整只狐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垂着小耳朵贴在沈舟诚的胸膛上。 当沈舟诚抱它去巡视鱼塘的时候，它还处在失足落水的抑郁之中，小尾巴依旧亡羊补牢似的卷着沈舟诚的手腕。 “沈老板。” 远远地，沈舟诚听见有人在叫他，隔着四五十米，对方站在高一层的田埂小路上，沈舟诚辨认过他的面容，发现是经常在村南小溪处钓鱼的老头奉文斌。 上次他和小狐狸钓鱼的时候还碰上过他。 奉文斌把沈舟诚叫住，走上前来问他，“沈老板，你们家的鱼塘开放了吗？昨天看到一群人在这钓鱼，我能不能去钓啊？” “钓一次十块钱，并且钓上来的鱼我也论斤卖的。” “行啊，沈老板，我包月。”奉文斌是个退休小干部，养老金正没地方花呢。 这下换成沈舟诚好奇了，“奉老伯，你不是之前一直在溪边钓吗？怎么又想来我家鱼塘了？” 在溪边垂钓不仅价格免费，钓上来的鱼也能免费带回家，还是纯野生的呢。 “我那不是钓腻了嘛，主要是我也把那鱼吃腻了，换个地方换种心情，小沈老板，你家鱼塘里的鱼养得那么大，钓上来也有成就感啊。” “行，我圈了一小块鱼塘出来专门供人垂钓玩的，还种了桂花树在旁边，就是你昨天见到很多人在那垂钓的地方，奉老伯你想去就在那钓着玩吧，去跟何蒙说一声。”何蒙是帮沈舟诚看鱼塘的，每天牵着两条大狼狗在鱼塘边巡视，特别有排场。 “就是那个牵两条大狗的小哥是吧，我知道了，他养的狗威风啊。” 沈舟诚带着小狐狸去菜地里摘了筐蔬菜，兴致缺缺的小狐狸今天被装在菜筐里被沈舟诚抱上了青碧山，想到小狐狸今天失足落水心情不好，沈舟诚先带它去看看鸡群的情况，给鸡换了水，又到处撒了些菜叶子给它们。 哪怕是见了梦中情鸡们，小狐狸也没有恢复活力，它今天失去了追鸡玩的心情，沈舟诚推了推趴在菜筐里的小白糯米团，“早上落水，给你那么大的心理阴影啊？” 以前不是经常滚下水，怎么今天就突然又心理阴影了？ 沈舟诚不知道的是这只小白团子好面子啊，以前睡觉时候滚下水，还能说是不小心，而今天它兴致勃勃，玩水时候翻下去，那就是装b失败装成了倒栽葱…… 因为小狐狸今天兴致不高，沈舟诚也没带它在青碧山上多待，两人中午前就下山了，回去时路过鱼塘边，正好看见奉文斌在一棵桂花树下美滋滋的钓鱼，旁边还站着个胖大婶，这个大婶也不能算胖，她穿着一条修身的裙子，手臂和腿部的线条都好看，浑身的站姿也像是有点儿舞蹈功底的，唯一的突兀就是肚子上的赘肉多，让她看起来不太协调。 她是奉文斌的老伴何春华，一直站在奉文斌旁边嘴不停歇地絮絮叨叨：“你看看你儿子找的是什么糟心媳妇儿，我我我，我给气死了，你都不去管管。” “你一个人在这里钓钓钓，每天钓鱼，你真打算在这破村子里归园田居啦？……” “看着你们父子俩我就来气……”何春华昨天又跟儿媳吵架了，儿子还不帮她，她一气之下，就买了动车票来谷平县，一路摸到了丈夫所在的清泉村。 “你少说几句，你看看你声音这么大，鱼都不上钩了。”奉文斌已经懒得听媳妇儿的唠叨，说来说去，还不是那几件破事，人家小两口过日子，婆婆跟着瞎掺和啥啊。 “嘿，是鱼重要还是我重要啊？奉文斌，有本事你下半辈子跟你的鱼过一辈子吧。” “你也别在我耳边唠叨了，人家两口子想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本来就不该跟儿子儿媳住一起，你也找时间搬出来吧。” “凭什么我要搬出来？那可是我拿的首付！！！我的房子！” 奉文斌老神在在：“现在是你儿子和儿媳的房子。” “当初急着买房，迫不及待让儿子娶儿媳的是谁？” 何春华插着腰一听这话气死了，“早知道我儿子要娶这么个糟心媳妇儿，我宁愿他一个人打一辈子光棍！！！！气死我了！” “你这几天就跟我在村里待着消消你的气，要不你看看你们那个旅行社的群，最近有哪些地方的旅游团，你去报个散散心。” “你跟我一起去？” 奉文斌一摆手，“我这把老骨头不跟你出去折腾。” “那我也不去了，你在这村子租了一年的房？我也在这待段时间看看，一定要儿子和他那个糟心老婆请我回去我才回去，哼！” 奉文斌叹了一口气，心想：那你估计要一直待在这了。 沈舟诚带着小狐狸路过时顺便跟他们夫妻俩寒暄了几句，简单认识过后，何春华开口问沈舟诚：“你们村里哪儿有大块的平地吗？” “有，老学校那块儿，以前的旧操场，挺大的，晒谷子也在那。”沈舟诚不假思索的回了话。 “远吗？” “不远，就在那边，奉老伯知道地方。” 何春华听了沈舟诚的回答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奉文斌听到妻子问的这几句话后，拿鱼竿的手不自觉抖了抖。 看来，就算是来到这种乡下小村子，他妻子也不忘重操旧业。 奉文斌的老伴何春华，以前在永南市，就是广场舞领队。 何春华的行动号召组织力很强，自从打算在清泉村住一段时间后，她就决定在这开拓她的广场舞大业，走遍了清泉村，号召了好些妇女跟她一起早上和傍晚来跳广场舞，何春燕，村长媳妇儿柳梅，沈奶奶……都被吸引了过去，简直跟发展下线一样迅速。 因为村里人早上起来还要摘菜浇水喂鸡鸭，所以这些个大龄妇女同志们，大清早的就起来先摘菜，摘菜完了后集体去跳广场舞，何春华本来以为自己在这村子里会不好过，结果一大早跟着人去摘菜浇水，再聚在一起跳喜欢的广场舞，日子过得不要太滋润。 因为何春华在村里没地，沈舟诚的那几亩大棚蔬菜正好也缺人管理，就请奉家夫妇帮忙每天照料蔬菜，一个月给点人工费。 何春华找到新事业新成就感后，把小视屏发给清泉村广场舞队的成员，叮嘱道：“就照着上面的视屏学啊，明天我也会分节拍教新的……” 回家之后，何春华得意洋洋跟老伴说：“现在哪怕儿媳叫我回去，我也不回去了！” 自从开始跳广场舞后，沈奶奶让沈舟诚教她上网网购，还给买了衣服和搭配的油纸伞，带着老花眼镜，用沈舟诚的平板看何春华发的舞蹈视频，一边看，还一边把沈舟诚拉过去，让他也看视屏，说自己年龄大了，记忆力不好，让沈舟诚先照视屏学好动作来教她。 沈舟诚被吓了一跳，连忙说自己长手长脚四肢动作不协调才逃过成为广场舞小哥的一劫。 “嘿呦，就这么简单的几个动作你还不协调，你跳给奶奶看看……奶奶听那些个小女生说了，大长腿跳舞才好看……” “奶奶，你就饶了我吧。”沈舟诚现在觉得他最后悔的事就是他没有一点点防备给何春华指了路。 每当沈奶奶兴致一来要在家里学舞的时候，沈舟诚就找借口出去瞎溜达，最开始因为逃的太快，忘记把小狐狸拽出去，沈奶奶用平板播放舞蹈视频，小狐狸守在一旁等着玩游戏，被迫看了一两小时视频，等到沈舟诚回来发现小白团也会魔性地扭两下后，下一次，他果断记得把小狐狸精也带走，免得它遭受迫害。 第46章 白色竹鼠 沈舟诚抱着小狐狸出门避灾, 遇见了在他鱼塘边钓鱼的奉文斌, 忍不住就上去好奇问了：“何阿姨能力这么强, 怎么在家还吵不过儿媳？” 何春华也是个嘴皮子厉害的老大妈，说话一套一套的, 三两天就搞起个广场舞大队，把自己的养生道理给一众人洗脑，这样恐怖的老大妈, 却听说是因为在家婆媳大战落了下风才逃来他们村。 这么厉害的婆婆，那儿媳得多厉害才能在婆媳大战独占上风。 “一言难尽啊。”奉老伯摇了摇头，而后说出了最关键的一点, “我儿媳妇，是卖保险的。” 沈舟诚：“……” “我想我大概懂了。” “所以啊……小沈老板, 以后你找媳妇, 一定要长点心。”奉老伯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找老婆啊, 一定要找体贴贤惠的，最好话少一点的, 这样能减少许多家庭斗争。” “我和我儿子这辈子是毁了, 全都找了个话痨，在家就没有一天清净日子……” 沈舟诚陪着一肚子苦水的奉老伯唏嘘了几句话, 但他可没把奉老伯的劝诫当回事, 他找媳妇儿？八字都没一撇呢。 小狐狸在他的怀里竖起耳朵, 听他们聊天听得津津有味。 沈舟诚竹林子里成熟的百香果越来越多，最先摘了一批，他也没有找销路卖出去, 而是一部分新鲜的留着自己吃，剩下的全都做成了百香果果酱，保存在坛子里。 他的竹林餐厅还在修建中，估计要等到年底才能建好，明年年初布置打扫装修完，争取在桃花盛开之前能够开业。 九月十九号那天，刘东海来到了清泉村，找到沈舟诚，说想看看他养在竹林里的竹鼠现在养得怎么样了。 教师节那天，刘东海接到了一个教师的电话，询问他怎么饲养竹鼠，好心的刘东海给吴老师解答了，还加了微信给发了许多养竹鼠的资料。 刘东海问吴老师是谁把自己推荐给他的，吴老师说是他以前的一个学生，叫做沈舟诚，竹鼠也是从他那买的。 在脑海里回忆思索沈舟诚这个名字，刘东海惊了，这人居然还在养竹鼠，他打电话问沈舟诚现在的养殖规模，沈舟诚说自己竹林里还放养着八十来只竹鼠，刘东海难以置信。 他没想到还给沈舟诚饲养成功了。 刘东海认识不少养竹鼠的人，也听说过有些养鼠人为了让竹鼠肉质更加鲜美，因此放养在竹林子里，可那些这么做的人，至少有了三四年圈养经验，他才敢这么探索养竹鼠，而沈舟诚去年那个连竹鼠习性都不太懂，现在满打满算才养竹鼠一年的人，居然也给他养成功了，似乎还养的很好。 那个吴老师把自家买的肥肥照片发给了刘东海看，刘东海阅鼠无数，看出了这个快四斤的小胖鼠品相上佳，放在竹鼠市场上，也是能卖的上价格的高端货。 他就纳闷了，刘东海当然知道散养在竹林子里的竹鼠肉比圈养在鼠池里的竹鼠好吃，能比圈养在鼠池的竹鼠卖出更高的价格，然而这样做难度也增加不少，放养在野外的竹鼠可能会有互相撕咬之类的等等问题，没有经验的母鼠也不一定能照顾好幼鼠……这就造成了很多难题。 刘东海原本心想着沈舟诚就算在竹林子里把竹鼠们养活了，估计也品相不太好看，有皮毛不光泽，牙齿长歪之类的问题，然而肥肥这个油光水滑颜值过硬的小胖鼠让他惊了。 莫非肥肥是沈舟诚养出来最好的竹鼠？ 但是吴老师给他的答案却说不是，他说沈舟诚竹林子里的其他竹鼠模样也生的不错，刘东海心中嗤笑一声，他想也许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吴老师这个外行人不一定能认出什么样的竹鼠才是最好的竹鼠。 但是吴默的话，也给他心里留下了不少好奇和疑问。 后来他终于忍不住了，打了个电话联系沈舟诚，说想要看看他现在养出来的竹鼠怎么样了。 刘东海赶到清泉村，在沈舟诚的带领下前往竹林的时候，心里还幻想着等会儿在竹林子见到的竹鼠，最好一个个都干巴巴的，毛皮丑陋粗糙，牙齿发黄长歪…… 沈舟诚带着小狐狸和刘东海一起上山，刘东海走在最右边，沈舟诚走左边，小狐狸趴在沈舟诚的左肩膀上，本来一开始小狐狸是待在沈舟诚的怀里，但是刘东海一见到沈舟诚，故态复萌，又和去年第一次见到小狐狸时候那样，缠着追问沈舟诚愿不愿意卖狐狸。 今年的小狐狸已经不是去年那个哪怕被当成猪仔议论卖出去时也无知无觉的天真小白团，旁边那个坏男人居然说想要买它！小白团把自己缩进沈舟诚的怀里，亮出小爪子，表示：你要是敢把我卖出去我就挠死你。 沈舟诚揪住它的小爪垫，控制小白团的情绪，安抚它：“傻东西，当然不会卖你，你可是无价之宝。” 沈舟诚心里想的是，这一年下来，他喂了这个小白团多少东西，累积下来，无论卖多高的价格，他都亏死了。 小狐狸听他说自己的无价之宝，开心死了，窜上沈舟诚的肩膀，伸出小脑袋在他脸颊上舔了一下，亲切的磨蹭。 它跳上沈舟诚肩膀的时候，还不忘选择沈舟诚的左边肩膀，它要离那个想买他的坏人远点。 又一次试图买小狐狸失败的刘东海只好放低了要求，“沈舟诚，以后你家狐狸配种生了幼崽能不能卖我一只？” 沈舟诚在心里笑，他家小狐狸居然也被人另类催婚了…… “东海叔，真的不好意思，养了小狐狸这么久，它已经是我的家人，有关它的一切，我都不会卖给别人。” 刘东海大失所望，“算了，咱们上山看竹鼠吧。” 到了沈舟诚的竹林子里面，刘东海惊讶的发现这林子里的竹子似乎比去年长得更好了，高大的竹节参天，青翠碧绿，风吹过去，竹风里卷落片片竹叶。 刘东海捡起一片竹叶，发现手中的竹叶轮廓好看，青翠的色泽鲜艳无比，上面没有丝毫破损和虫洞，几乎可以拿去做漂亮的书签。 “你的竹林子打理的越来越好了。” 竹鼠实际上是竹林子里的小祸害，它们最能祸害竹子，刘东海跟沈舟诚走到养竹鼠的地方后，正看到一只灰色的竹鼠蹲在地上抱着根香甜的小竹子啃啊啃的。 看见外人到来，它也丝毫不怕，优哉游哉的继续啃自己的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