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张扬（三）
话突然引到林可岚身上，众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在她身上，有些学子见势起哄，他们都想听听林家小姐的趣事，但这让林可岚面色有些窘迫，她的确是去过许多地方，但都无暇欣赏，只好咬着红唇黯淡道：“我虽常年在外，但多在舟车之在，路途甚为乏味，没有趣谈可言。” 在场众人一阵失望，边上的方小姐见缝插针讽刺道：“我们大华国山高水秀，姐姐却说路途乏味，意思是否暗说这些景色入不了你的眼。” “我——”林小姐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不是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她不屑于提及。 一旁的柳婉词见她欲言又止，便知她是不屑于讲，深知她的脾性，见她被人欺负，小声道：“沈大哥，这位方小姐素与岚姐有过节，你帮帮岚姐。” “好的，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帮帮她。”婉词的请求，沈风再不情愿也要答应，抢在林可岚身前，有恃无恐道：“只是看了几处风景，不过尔尔。” 冷不丁冒出一个人来，方小姐看人先看衣装粗简，轻蔑而笑道：“你是何人？” 林可岚见他突然站出来，颇是意外，深怕他惹出什么祸事，道：“这里没你的事，在外面等我。” 沈风却向她抱拳敬礼，神情骄傲道：“本人乃是杭州第一美女、江苏商界一颗冉冉上升的新星——林家小姐林可岚的护花使者——沈风。” 闻言，林小姐差点趔趄倒地，神情尴尬之极，恨不得将这家伙扔出去，这人说话怎如此不要脸，他无耻便也算了，却将我拉上，他这么一说，外人还以为是我教他的。 林小姐羞斥道：“你去外面等我，不要再胡说。” 方小姐本身就是杭州人，自小便与林可岚明争暗斗，闻言，冷嘲道：“好大的口气！杭州第一美女？哼！” 林小姐脸皮不足沈风的万分之一，窘地无地自容，无奈之下什么，，狠狠地瞪着那家伙，可这家伙不知在神气什么，像只骄傲的孔雀头颅高高扬起，目中无人。 沈风傲然道：“在我心中，我家小姐便是杭州第一美女，谁也及不上，若不是我家小姐如同仙女下凡，又怎会有那么优秀青年登门提亲。” 自小在一些好事人士口中不如林可岚，此时听了此话，顿时心生嫉妒，冷哼道：“一个女儿家经常抛头露面，自然会招来一些苍蝇。”她这句话既讽刺了林小姐，又贬低了追求林小姐的人。 沈风脸色不善道：“方小姐此言有理，否则虞公子也不会招来你。”沈风俨然已经进入了角色，身为林小姐的脑残粉，面对那些黑粉，自然是毫不留情的喷回去。 林可岚虽然恼他，但听了这话，心中长出一口恶气，方才方小姐如此讽刺她，她是忍住了怒气。 方小姐差点气歪脸，正欲开口—— 知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沈风抢先道：“刚才说到见闻一事，我要为我家小姐说上几句——” “我随我小姐去过不少地方，美景是不少，但皆无暇欣赏，众所皆知，我家小姐肩上扛着林家家业，当你肩负重任时，可还有心情去欣赏美景——我曾在升州扛过大米，不说美景，连路过的美女亦无心欣赏。” 众人一阵大笑，林可岚一开始听得好好的，最后一句却令她又气恼起来。 沈风轻蔑地望着方小姐与虞昊文，道：“不是我家小姐不懂欣赏，而是我家小姐心中有更远大的抱负！” 一席话说出来，顿时将虞昊文刚才的话贬得一无是处，旅游见闻也可拿来吹嘘，沈风捏得恰到好处。 闻言，院子内的人神色一亮，更想听听林家小姐是如何有抱负，但林可岚可就不爽，如此高调并不是她的作风，反而感到拘谨不安，面对投来的一大片目光，只能勉强对以笑容。 方小姐脸色极不好看，愤愤道：“一个女儿家整天抛头露面，赚的是勾心斗角的生意，有何抱负可言。” “受当下风气所致，女子若可闯出一番事业，不可谓奇迹吗？”沈风反讽道：“恕我直言，方小姐方才一番话便如尺泽之鲵。” “你！！” 难得能这么直抒胸臆，真是爽，横竖是给林小姐拉仇恨，我就只须逞个嘴瘾便可，沈风再也客气道：“且方小姐身为女子，却给女子规步套箍，难得不觉得羞愧吗！” 一番话直接将方小姐引到女性同胞的对立面上，院子中有不少来自书香世家的小姐，受了沈风的蛊惑，心中立即对方小姐有些不满。 柳婉词只是想替林可岚解围，却没想到他引出这么大的波澜，急忙低声道：“沈大哥，切勿令方小姐太难堪，免得给可岚招来麻烦。” 沈风嘻嘻笑道：“我看林小姐名声不太好，我得为她说上几句，放心，我有分寸，你就去让林小姐准备与你抱头痛哭。” 柳婉词纵然对沈风有好感，但对于他的话却不敢认同 “哼！”林可岚耳朵正在偷听，听了这句话，冷哼一声，恼怒道：“你再胡说八道，我便准备抱你的头痛打一顿。” 好暴力，听说越是暴力的妞，在床上越是浪得厉害，沈风对林小姐丝毫不惧，他还要与林家合作，此时给她戴高帽子，便是给以后的生意宣传。 这边方小姐倍感压力，急忙转道：“只不过是织布生意，谈何抱负？” 沈风虎躯一挺，豪气万丈道：“天生我材必有用，莫要觉得女子只是附属品，女子可相夫教子，可养家糊口，亦可造福于民，还可功与家国，而我家小姐有一颗悲悯之心，心怀天下，自幼便立志要解救天下苍生为善四方，故而我家小姐努力经营生意，只有将生意做大，才有能力——为百姓服务。” ——原来林小姐竟有如此抱负—— ——有如此抱负，又岂会有闲空留恋美景—— 面对一双双敬佩的目光，林可岚脸上火辣辣地趟，甚是尴尬，她经营便只是为了赚钱，哪有如此崇高无私的抱负，这家伙却给自己戴了如此一顶高帽子，叫人恼不得又惭愧。 爽了没，这么为你说话，回去该涨工资了，沈风继续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便是我家小姐的座右铭，为了这一志向，又岂可在途中留恋风景—— 山一程，水一程，心怀天下无闲情，夜昼轮照行。 风一更，水一更，刮磨韶华尘上妆，苍天莫忘娥。 （娥指女性） 这一讲演再一词句，比虞公子单纯自卖自夸高明多了，一下子把林小姐的形象托高了，特别最后一句诗词，苍天莫忘娥，便是说天下莫要忘了，这天下除了男儿之外，还有女儿家，非常有感染力，容易引在场女性的共鸣。 沈风可不是出风头的，怎能抢了林可岚的威风，转道：“这句话也是我家小姐经常念的，连我这个没读过书的人，都深受感动。” 这家伙，气死人了，怎又将我拉上，明明都是你说的，沈风为林可岚做嫁衣，但林可岚压根不想出这个风头。 沈风英姿挺拔，语调铿锵有力，配合捶打人心的话语，极富感染力，目光环视众人，深沉道：“苍天莫忘娥——不仅仅是女子，应该是苍天莫忘我，我！我们！都不应该自甘平庸，以至于被遗忘，只有努力建造属于自己的一份伟业，投名状于苍天，苍天才不忘我！不负我！” 这些话如同一颗巨石投入湖中，炸开一片惊澜，将众人心中的热血点燃，群情激昂，纷纷奉上热烈的掌声，连一直默默听闻的知府小姐亦是露出钦佩之色。 方小姐此时脸色极差，本想令她当众出丑，不料想让他们家护院短短几句，改变了在场人对她的看法。 沈风冷眼瞥了她一眼，轻蔑道：“随处看看山川美景，美曰其名游历，游历固可，但绝不可作为吹嘘之本，难道你想所有人都去欣赏山川美景？把江川美色选择放在身后，固然是我家小姐的遗憾，但我家小姐将来却可救济一方百姓，女人的珍贵青春，仅仅短短十余年，小姐却毅然选择把自己的青春年华奉献给天下，这份担当，试问几人有。” 啪啪啪——所有面向林可岚奉上热烈的掌声，林可岚好不尴尬，此时她恨不得地上有一条缝让她钻进去，尴尬之余，还有一丝感动，的确，她自幼便很少像其他小姐观赏美丽的风景，听好听的曲子，青春几何，眨眼了了，若说遗憾，怎会没有。 咦，我什么时候站在这么高的石头上，要是摔下去，林小姐非要心疼死，沈风向众人拱拱拳，然后跳下去走到林可岚身边，嘻嘻笑道：“小姐，我今日表现如何？” 林可岚恼瞪他一眼，低声道：“再胡言乱语，回去收拾你！” 汗，费了那么多口水，竟然不感谢我，沈风挤一张苦脸，挨近柳婉词身边，“婉词妹妹，我怕怕。” 柳婉词羞嗔道：“沈大哥不要让人笑话。” 这家伙在书院也敢调戏婉词，林可岚怒哼一声道：“给我安分一些！” 此时知府小妾走上前，神情激动道：“公子方才一番话发人深思，好一句苍天莫忘我——如此豪言壮语，非一般人之胸襟。”这个知府小妾似乎觉得方才一番话是沈风自己说的。 汗，我只是帮帮林小姐吹吹牛，却没想到大家反应这么大，见知府小妾难得与他透露心声，也算为任务迈出一步，想到任务，还不清楚这个知府小妾究竟有没有与王世威同流合污，心中一动，旁敲侧击道：“其实这句话还有一个偏激的理解。” 知府夫人一时来了兴趣，问道：“愿闻高见。” 沈风沉声道：“若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知府夫人认同吗？” 知府小妾神色露出几分尴尬，一时沉默下来。 此时方小姐不甘心风头被抢，不屑一笑说道：“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但没有真才实学，充其只是个空匝子，而虞公子，乃是杭州城第一才子，诗画在杭州城无人出其右。” 虞昊文听方小姐如此褒赞他，心里微微感激，靠近她翩翩笑道：“方小姐缪赞了，只是一个虚名，倒让大家笑话了。” 两人一唱一和，在他们互相眼里是虚荣，在其他人眼里就是滑稽了，方小姐眼神飘向林可岚，若有所指的说道：“方才说远了，林小姐，你看虞公子的画作如何，也可让你家护院上来见识见识。” 林可岚想让沈风安分一点，可方小姐与虞昊文却对沈风恨之入骨，想羞辱沈风以及林可岚。 这虚荣的女人，挖空心思想让林小姐出丑，那我就见识见识，顺了你的心，对于方小姐，沈风打从心底反感，她的做作与虚荣叫他生厌，对方的意图沈风心里很明白，将方才林小姐的警告抛之脑后，笑着说道：“既然方小姐如此说，那我就参观参观。” 虞公子轻蔑冷笑，心道，你这种土包子，我的画作岂是你此等粗鄙之人能品赏，此时他的自信心又恢复过来，将之前的颓废一扫而空，某种程度来看，他这种人活得很是轻松。 沈风望着画作，端看此画是山水画，细看了会，脸上笑容越来越甚，林可岚一直在注意他，见他如此，心里暗自嘀咕，柳婉词看他这位大哥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了知他胸中必有成竹，悄悄附耳于林小姐说道：“姐姐莫要担心，我见大哥此时已有对策，只他待会如何应答。” 方小姐讥讽他道：“怎么样，可否看得懂。” 沈风点点头道：“看懂了。” 虞公子不屑道：“那你说说看。” “这画作——”沈风故意停了一下，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接着重重地不客气说道：“还不如一张白纸。” 在场人顿时大惊，没想到他会把虞公子的画作贬得一文不值，连一张废纸都不如，起码废纸还能用来擦屁股，这幅画要用来擦，屁股都黑了。 虞公子面红耳赤，怒叱他：“你——你不懂欣赏，勿要信口胡说，糟贱了此画。” 柳婉词与林可岚只知道从沈风嘴里说不出好话，但没想到他如此毫不留情面的说出败笔两字，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越与他相处，只知他脸皮愈来愈厚，现在胆子亦是如此。 沈风冷冷地哼了一声，指着圆桌上的画作说道：“我若能出个所以然呢。” 虞公子怒道：“那我便叫你师傅。” 方小姐冷笑说道：“如若说不出来，自赏一个巴掌，叫你口出恶言，破坏大家的雅致。” 妈的，真够狠的！ “好，那就请在座众人作个见证了。”沈风笑了笑啧啧说道：“驴兄是吧，驴兄画技当真十分了得”接着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却是只重其表不重意。” 方小姐嗤笑道：“说谁不会说，你倒是解释出一二，说不出来那皆是诌言。” “我们当中有谁比较漂亮的，我看知府夫人，柳姑娘，岚小姐就是一等一漂亮的，你们当中有谁愿意帮我个忙”沈风没有回答她，反而故意忽略她问道。 众人一阵疑惑，心里皆是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要一个相貌美丽的女子。 柳婉词三人你望我，我望你皆是不好意思当这漂亮的人，虽然她们皆自负于自己的外貌，当在众人面前坐实这个名头，实在是难为了。 方小姐见他所说漂亮的人中没有自己，便知他故意讽刺自己不够漂亮，哪个女子不爱被人夸，方小姐气得脸得绿了，心里暗暗等着他出丑后再狠狠的羞辱他一番。 沈风望着三人说道：“真是难以抉择啊，我看不如知府夫人出来帮我一下”沈风故意选择知府夫人讨好她，为了任务，只好委屈柳婉词她们两人了。 知府夫人羞涩一笑道：“那不知沈公子要我做什么？” 沈风拿着画作递给她说道：“很简单，夫人你拿着画作走到我们前面五步距离。” 柳婉词也作过画，听沈风此举，便知道他是何用意，脸上顿时面露喜色，心里想道，这一道怕又是沈大哥要赢了。 知府夫人依照他的吩咐，走到五步开外，拿着画作正面舒展，众人细看半响渐渐紧锁眉头，沈风见是时候了，指着画作开口说道：“想必大家都看出来了，这幅山水画山无气脉、水无源流，远看之下不成山水，毫无山河气派澜阔可言，一副山水画，却经不起远看，那还是山水么，我们再看知府夫人站在这幅画旁，画的风采立刻被夫人夺走，便如站在一张废纸旁边，而不是身临画中远眺山水，皆因这幅画没有了灵魂。” 哈，虽然不懂作画，但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评价我还是会的，但凡那些诗啊画啊，都要赋予一些思想和灵魂，而虞公子正是那种缺乏思想和灵魂的人，所画出的画作比较短浅。 而且沈风耍了一些小聪明，故意让面容漂亮光彩足够夺目的知府夫人拿着画作站在旁边，乍看之下，画作便会失色不少，大家的眼球也会被知府夫人所吸引，也会令画作失色不少，但假如一副足够浩瀚的山水画佳作，知府小妾站在旁边，只会跟画作融入在一起，变得更加生动，但要是一般水平的山水画，知府小妾站在旁边，只会夺去画作的风采。 沈风走上前拿下画作扔给虞公子，冷冷一笑道：“如此画作，你还要再练练几年。” 这一下把虞公子气得够重，他被沈风说得满脸通红，又找不出反驳的话来，一时间哑口无言，在场众人听了沈风的评价无不拍案叫绝，赞叹声不绝于耳，而方小姐见众人都信服了这个下人的评点，知今番这事已成定局，本还想折辱一下这个下人，不料这下人居然能答得上来，脸上变得像梅雨时节般阴暗。 沈风又胜了一张，像个凯旋而归的将军，朝林可岚得意洋洋的笑了笑，似乎在说，瞧，我给你争光又给你给气了，结果惹来了林可岚几个白眼。 沈风走到虞公子面前笑道：“驴兄，看来我们今生有一段师徒缘分，下跪就不用了，先叫我一声师傅来听听” 虞公子嚅嚅嘴，终归开不了口叫他师傅，低着脑袋快步离开，沈风看了好一阵鄙视，输了还不要紧，输了又输不起才叫人鄙视，想这个人以后也定无作为。 虞公子走后，方小姐也黯然离开，沈风与三女同样依次离开了乔木书院，知府夫人临走之前，还相邀下次再会，可见沈风这次的表现成功让她有了结识的兴趣。